傍晚。
公司所有人都已经下班了。
唯有胖子自己,还坐在公司一楼,临近大门口的休息厅里,叼着烟若有所思着。
门推开,一个瘦弱矮小的青年走了进来。
这名青年尖嘴猴腮,身材矮小偏生还有些探肩,放佛略显驼背似的,于是难免会给人一种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小偷模样——他叫刘千,绰号“油子”,别看不过二十三岁的年龄,却是从十二岁开始干扒手,直到十八岁跟着蝎子混,才告别了扒手的生涯,不再偷偷摸摸经常被打。
这小子除了偷窃的本事之外,还有比一般人强得多的盯梢本事。
这也和他原来的“职业”有关,扒手嘛,没点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盯不准肥羊,那还怎么做扒手?!
当初唐毅贽私下偷偷搞了木马病毒想祸害朔远网吧,就是油子刘千领受了张坚的吩咐,开始盯梢追查,最终确定唐毅贽及两个牵连其中的网吧老板是幕后黑手,而且还跟梢唐毅贽,令蝎子张坚轻松将唐毅贽人赃并获。
油子一进门,便快步到温朔的面前,点头哈腰地说道:“温总,找我什么事儿?”
“坐下说。”温朔笑着摆摆手,甩给油子一颗烟,道:“蝎子出门办事去了,所以我没联系他。那,我知道你向来只听蝎子一个人的,这次却没通过蝎子,我直接找你帮忙,会不会让你感觉为难啊?”
“温总您打我脸。”油子毕恭毕敬地说道:“蝎子哥说过,我可以不听他的,但一定要听您的……只可惜,我油子命贱身份低,一直没能入了温总的眼。”
温朔一下子愣住了。
任何人听到这样的话,下意识地就会觉得,这是一种带着极大怨气和自卑,从而产生的不屑和自傲。
但油子这个尖嘴猴腮一脸贼像的人,偏生说出这番话时,令人感觉无比的真诚。
而且,油子的神情没有丝毫作假,尽是谦恭!
“咳……那个……”胖子干咳了一声掩饰过自己脸上的尴尬,微皱眉说道:“油子,咱们平时接触少,也没怎么说过话,可能,大概你还不太了解我这人,其实和我共事、交流,完全没必要这么客气的,我的意思是……你,你不必,咱们都是兄弟,你这样的态度,会让我很难堪的。”
“哦,对不起温总,我错了。”油子赶紧道歉:“我这人不大会说话,您大人大量。”
胖子差点儿崩溃,连忙摆了摆手,又主动拿起打火机探身给油子点烟。
油子受宠若惊地连忙道谢,又不敢拒绝似的,凑近了点着烟,深吸一口喷吐着烟雾说道:“温总,您,您别这样,有什么事儿您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油子!”温朔怒了,一瞪眼沉声斥道:“你能不能把我当哥们儿?或者,你把我当普通人都行!你别总是这么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好像老子是个经常仗势欺人的地主老财似的,你是我们家打短工的?”
“我,我……”油子尴尬道:“温总您别生气。”
“行行行,我不跟你扯淡了。”温朔真生气了,挥挥手道:“先不说什么事儿,就当是我闷得慌了,想找个人聊聊天,咱们随便聊,成不成?”
“行,您说怎样就怎样!”油子认真地说道。
“那我要不要再摆一桌,咱们边吃边喝边聊?”
“我听您的!”
温朔崩溃了……
纵然自诩擅长忖度人心,在心理学方面没学术根底却颇有实战造诣,此时此刻,胖子也无法理解、想明白油子刘千,到底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
为什么,在当今时代,他还会有如此卑微的心性,还那么得理所当然?
当初蝎子张坚曾笑言说,别看油子身材瘦小,但也是个敢动刀子的狠主儿。
这样一个狠主儿,怎么会显得如此卑微胆怯?!
好奇心,以及类似于职业病般的心理,令胖子的怒气很快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搞清楚,油子刘千的表现,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他真实的秉性,心态?
如果是,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有了如此异常、完全与当代社会不符的心性?
“油子。”温朔微笑道:“其实蝎子曾经多次和我提起你,如今飞舟网吧不行了,你们一起辞职,蝎子又跟我提到,希望能给你安排一份好点儿的工作,再培养培养你……总是这么混下去也不是回事儿人,毕竟,你今年也二十好几岁了,将来总要成个家的。”
油子愣了下,继而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感动地低下了头,道:“蝎子哥总是为我着想,其实吧,我这人就是瞎混吧,活一天算一天。”
“就当是,听蝎子的话吧,你过不好,蝎子也不放心啊。”温朔笑道。
“哦,全听蝎子哥和,和温总的安排。”油子认真地说道。
温朔抬手抚了抚额头,压下心头的烦躁,道:“和我说说,你的以前,还有,和蝎子在一起的过往。”
“这……”
油子稍稍犹豫了下,旋即露出了无所谓的神情,略显自嘲,却又无比轻松地讲述了他沉重的、凄凉的、悲惨的命运。
油子是个孤儿,八岁父母双亡,所有的亲戚本家长辈都没人乐意收留他,于是年幼的他纯粹是靠着本能的生存欲望,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他曾经被一位收破烂的孤寡老人收养,结果十岁那年老人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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