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的恐怖遭遇,武玉生已然如惊弓之鸟。
万幸,他离开家之后,亲人在家中并未遇到如他一样的情况,这令他心下稍安,也忖度那可怕的东西,应该只是针对自己。
惶恐不安的武玉生强忍心头恐惧,坚持着不把实情告知家人,生怕家人担忧害怕。他独自托朋友,寻找能够去驱邪逐鬼的大仙儿、算命先生、风水师等等。
他离开中海去了临安,又到苏府等地。
期间梦魇发生的状况断断续续,一度令他欣喜激动,猜测可能是距离中海远了,便不会再遭受到那种诡异可怕的侵害。
可每次刚平静一晚,第二天晚上就会再次遭遇。
他不断地辗转,换地方,遍访大师。
他进寺拜佛,见庙烧香,请道长起坛做过法,让乡下的神棍神婆折腾,插过草棍,喝过香水、符水,踩过石尖,被竹篾抽打过脊梁,也往脸上抹过狗血鸡血……
可一直不见效。
直到有一天,他去栖凤山的道观求签,求道长作法之后,下山时,遇到一个颇有仙风道骨之姿,在道旁摆摊的中年男子,病急乱投医的他上前询问能否驱邪避鬼,中年男子笑眯眯地点头答应,然后自信地为他把脉,随即露出了如刚才温朔把脉之后的震惊表情。
之后,穿着唐装的中年男子神情郑重地把武玉生请到了他的住处,栖凤市郊区的一幢小楼里。
在住处,中年男子书符起坛,作法为武玉生驱邪,震压其体内邪佞,又施针借血,推算武玉生的命理运势,然后,中年男子对武玉生说:“想要害你的东西,是嗅着你的气息找到你的,回去后,夜间不要出门,连窗口都不要靠近,躲在不为窗外视线所及的地方,最好是能够独居,让自己始终处在重重的防护之中,让那阴煞之物很难找到发现你。只要你能认真做到这些,撑过了今年的除夕,这条命,就保住了。”
武玉生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心里难免对这类江湖上摆摊的算命先生有怀疑,但等他询问这次医病开方,要多少钱时,中年男子的一番话,让他坚信了这位先生,不是在骗人。
中年男子说:“我现在不能收钱,因为没能帮你根除邪佞,而且你如果做不到我叮嘱的那些事,很可能会丧命,如果我收了钱你却丢了命,那么我会折寿的。”
“这,不合适啊。”武玉生当时赶紧掏钱,不由分说要给留下三两千块。
中年男子说:“我姓巩,绰号一卦,常年在栖凤山这儿摆摊算命,命里富贵的武先生如果能躲过这一劫难,来年正月可以找我,到那时再施舍多一些钱财,岂不妙哉?”
武玉生肃然振奋精神,鞠躬致谢,并表示只要自己躲过了这一劫,必定回来送上厚礼。
从栖凤山回到铺家镇,武玉生就开始盖墙,堵门、堵窗户。
再后来,他也觉得不合适,影响家里人和街坊邻居的生活,就干脆搬到了已经倒闭的浅湾中学的食堂里,不停地盖墙、堵窗户、摆放乱七八糟的东西,层层遮挡保护自己。
“我相信巩大师。”武玉生认真地说道:“只要挨过了今年的除夕,就熬过了这一劫。”
温朔皱眉,一脸得困惑。
以他目前对武玉生体内邪佞的理解和推测,再加上武玉生刚才的讲述,以及那位巩大师的说法,要加害武玉生的东西,绝对不可能会受到时间的限制,反而因为邪佞在武玉生体内的时间越来越久,与他的身体愈发融合,会更加危险才对啊。
为什么,巩大师说熬过了今年的除夕,武玉生就能过了这道坎?
唔!
温朔忽然想起了幼时在仙人桥上见识过的那些骗子大师们,每句话看似板上钉钉,实则可以两头圆着说,明明是相反的两个意思,但被他事后一解释,甚至不用解释,事主自己都会觉得,很有道理,就是那么回事儿。
可这也不对啊。
巩大师没有收钱,而是等武玉生好了之后再多送钱!
这说明他有把握!
他能够断出武玉生被邪佞侵害,又确确实实道出了一个管用的法子,起码让武玉生这几个月不受邪佞的侵害,也说明了巩一卦此人绝对是修行玄法的玄士。
但这件事,偏偏又充满了矛盾。
思来想去,温朔有些头大,他皱眉说道:“武总,如果我说……你只是用这样盖墙垒迷宫的办法躲避,不可能度过这一劫,甚至过完除夕之后,大白天出门都有可能死,那个巩大师对你说的话,很可能是安慰你的,你,相信吗?”
“不可能。”武玉生摇摇头,旋即又面露疑惑和紧张,继而低下头,躲避着温朔的视线。
“患不避医啊,武总。”
温朔眯起眼睛,他看出了武玉生心里没底,甚至心虚胆怯,却又不得不抓住巩一卦递给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突然,温朔想到了另一点。
武玉生能够安安全全度过了几个月的时间,那么他应该完全相信了巩一卦。
可如果他完全相信巩一卦,就不该请温朔进门!
这说明……
武玉生近来遇到了难题,遇到了,让他对巩一卦的信任,产生动摇的难题。
再联想到武玉生讲述他的遭遇经过,以及如今白天都不敢出门的事实……
温朔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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