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瞬间,顾盼心中转过了许多念头,但她表面上只是微微睁大眼睛,带了点好奇地问:“重黎,真的有办法吗?我……当真能活下来?”
她转过身,正对着身后清隽的少年,眸子里全然是一片面对心上人时才有的羞怯,她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纤纤十指绞在一起,看上去坐立不安。
“我……要是能活下来便好了。”她神情有些恍惚,小声地呢喃,“我只陪了你这么短的时间,还没有来得及跟你成亲,我好不甘心……要是能再多待一会,就好了……”
顾盼怔怔地盯着重黎,仿佛要把这个人的面容深深地镌刻在脑海里,水润的双眸里波光潋滟,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滴泪。
“可是我又想了想,觉得世上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像你一样好的人了,我这一生,能遇见你,也不算白过……所以仔细想想,其实并没有多少遗憾……”顾盼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重黎的脸颊,透过肌肤相触,重黎能清楚感觉到她的指尖在颤抖。
“哪怕我活不下去,但能看见你好好活着,也便心满意足了。”
重黎一把握住她落在自己脸上的手指,皱着眉道:“不要乱想。”
似乎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他顿了顿,表情柔和下来,顺手揉了揉顾盼的头发,将之前侍女精心为她绾好的发髻揉得凌乱。
“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顾盼听见这句话,似乎信了,又似乎浑不在意,只柔柔地一笑,道:
“重黎,你也要好好的。”
两个人心思各异,都在瞒着对方打自己的小算盘,不过表面上都就“先行离开皇宫”达成了一致意见。
“皇宫上下都在戒严,我们只能走密道离开。”重黎抱起顾盼,跃上屋檐,从他之前撬开的空洞处翻身而出,飞速地在皇城的屋顶上掠过,朝着冷宫的方向飞奔而去,“那里面右边的通道直通郊外,只要离开京城,他们就找不到了。”
顾盼窝在他怀里,重黎非常贴心,在高速前进的过程里还不忘用手替她挡着迎面刮来的风,是以她没有半点不适。
“……不是说没找到下一任继承者前,你是不会离开皇城的么?”
她还有闲心翻一把旧账。
重黎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不甚清晰:“无妨,没有你就没有继承者,你最是不可或缺。”
顾盼不禁笑出声来,可嘴角弯着弯着,那弧度就显得万分苦涩。
这孩子,这么快就把脸皮炼好,还学会反调戏了。
真好……这样一来,就不怕他单身一辈子了。
为了防止顾盼出现什么意外,墨流一直都在她身旁安插了无数眼线,不管去到到哪里,她身边都至少有五个以上的婢女相伴。
今天还是顾盼软磨硬泡,威胁他如果不撤去监视,就绝不肯拜堂成亲,墨流才勉强把人屏退到房门外守着,只留了一个婢女服侍她梳妆。
正因为如此,重黎才比较轻松地将她带了出去。
顾盼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清楚暂时撤去监视的人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但却没想到墨流的反应出乎意料地迅速。
重黎前脚刚刚带着她落到冷宫中央那座藏有密道的宫殿前,后脚墨流就带着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包围了他们。
“月儿,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你想跑去哪里呢?”从军队后方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将士们沉默地向两旁退开,让出一条通道,好令那白衣白发的通过。
顾盼微微皱了皱眉。
“墨流……”她从重黎怀中探出头,望着那白发神医,叹了口气,“我不愿嫁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重黎收紧了手臂,无声地给予她支持。
“月儿,你太不听话了。”墨流盯着她,眼神说不出是爱还是恨,直盯得人浑身发毛。
似乎在他的炼制解药的行动毫无进展时,墨流的脾气就一日比一日更阴沉。
他变得更寡言少语,整个人仿佛真的变成一座行走的冰山,唯有在顾盼面前,这瘆人的寒意才会缓解,露出一点柔和来。
顾盼摇摇头,反问:“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为何要听你的话?”
墨流的眼神倏地冷下来。当然,这股冰冷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针对抱着顾盼的重黎。
“你想带她走?”墨流看着重黎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死人,冷冷地嘲讽道,“不自量力。”
重黎倒是异常平静,面对这个男人的挑衅,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阿月是我的妻子。”
要是只有这句话,墨流可能也就当他是在放屁,可是偏偏顾盼在听见这话后,脸上腾地升起红晕,晶莹剔透的眸子里满是羞意。
本就绝丽的美人,羞怯起来一颦一笑皆是惑人的风情,简直叫人挪不开眼去,衬着大红似火的嫁衣,美丽得叫天地都黯然失色。
这是她从来不曾在墨流面前展露的姿态。
是稀世珍宝,是人间绝色。
天地万物加起来都不及她这嫣然一笑。
墨流死死地盯着她,不知不觉指尖已将掌心掐出一条深深的血痕。
这笑不是对他的,这份美丽也不是给他看的。
那两个人站在一起,仿若天生一对,唯有他,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巴巴地张望着,渴盼伊人的一个回眸。
却求之不得。
这个认知如燎原之火,很快就烧光了墨流的理智。
“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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