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所描绘之宏图伟业,老臣钦佩不已,乍一闻,心潮澎湃,神往也,只是马大人所言也是有理,所费如此之巨,却尚不知其效果如何,臣又不免为之惶恐焉。”
方苞心细,这一听马齐说话的语气有些冲,自不免担心弘晴会动怒,赶忙便跟着出言缓解了一番,话虽是说得和缓,可意思其实与马齐并无甚不同之处。
“嗯,二位爱卿所虑确实不无道理,然,朕却以为所费虽巨,却是千值万值之事,教化天下,开启民智乃强国之根本,纵使所费再巨,朕亦在所不惜,哪怕是勒紧了裤腰带,朕亦心甘情愿,再穷也不能穷了教育,至于说到效果么,朕以为当比如今之科举要强过百倍不止,卿等看看军事学院取代武科之事,便可知根底。”
对于马、方二人的担心,弘晴自是能理解,自不会因此而动气,而是笑呵呵地便解释了一番。
“陛下圣明,臣等衷心钦服,只是老臣却尚有两点疑惑,一者实施之时机是否恰当,今,陛下新政已有数桩,都尚在实施之中,朝堂各部皆已在全力运转之中,倘若再行科举革新事宜,恐有疏失,一旦引得朝野哄乱,好事亦有变坏之虞也;其二,按陛下所言,与西蛮六国之战已是迫在眉睫,军费开支必然陡增,能速胜还好,若战成僵持,却恐诸多新政有半途而废之可能,故,臣以为此事押后再议为妥,此老臣之浅见也,还请陛下明察。”
张廷玉显然也不甚看好弘晴所提议的这等大规模革新事宜,只不过他并未明言反对,而是谨慎地提出了两点疑问。
“衡臣所虑甚是,朕虽早有心要革新科举,却迟迟不敢轻动,所虑者,无外乎时机也,依朕之本意,原打算在大胜六国之后,再行此事的,奈何四叔心急,却是不容朕得闲啊,嘿,若是朕料得不差,汪四祺不过只是个开路先锋罢了,接下来还有得闹腾,估摸着那帮子八旗都统们也断不会闲着,事一闹大,朕就算想强压,怕也不好压喽,既如此,顺势而为也不失为一稳妥之道么,左右不过是先试点改革,无论所费之银两还是规模,皆在可控之列,却也不虞有失。”
在场的诸人皆是信得过之辈,弘晴自是不会有太多的隐瞒,很是坦然地便道出了心中之所思。
“陛下圣明。”
弘晴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摆明了是心意已决了的,很显然,就算再劝,也断然令弘晴改变主意,既如此,众军机大臣们也就不再多啰唣,齐齐称颂了一声了事。
“今日之所谈就限于此,卿等切莫外传,朕这几日自会抓紧拟个初步之章程出来,具体该如何实施,且等章程出来之后再与卿等好生详议一番,时候不早了,卿等且先各自忙去罢,至于汪四祺那份折子,便留中不发也罢。”
尽管众军机大臣们都一致称颂不已,可弘晴却知晓众人心中其实还是颇有疑惑,只是不好再在此际强谏罢了,不过么,弘晴却也并不在意,左右这等重大之变革不可能指望一开始就取得极大的进展,也不可能一开始便令诸般臣工们信服,然,弘晴却是有信心在拿出具体章程时说服众人,至于此时么,弘晴也不想再多事啰嗦,也就只是叮嘱了几句,便将众人尽皆打发了开去……
十几天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不出弘晴之所料,尽管汪四祺的折子被留中不发,可其本章的内容却是很快便在京师里流传了开去,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朝野间的热议顿时便大起了,支持者有之,反对者也有之,大体上来说,八旗子弟都是赞成革新者居多,而那些个儒家子弟么,却是大多持反对之意见,因此而上本言事者自是不少,然则弘晴却是一律不加理会,不管何等意见之本章,一体留中不发,这等暧昧之态度一出,无疑更助长了朝野间的争议之风,闹到最后,双方竟在《京师时报》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口水大战,毫无疑问,随着《京师时报》的发行,全国各地也因此掀起了一场大规模的争议,到了这等地步,哪怕是朝廷出面弹压,都已很难将这等大规模之争议强行压制下去,除非朝廷能拿出一个令各方面都满意的结果。
为政者,最怕的无疑就是争议不断,很显然,这么场突如其来的科举风暴一出,各省督抚们始料不及之下,自不免全都乱了手脚,纷纷上本向朝廷告急,要求朝廷对科举改革一事拿出个切实可行的章程来,而朝中诸般大臣也更是本章齐上,随之而来的么,自然是庞大至极的压力,若是换了个人当皇帝,遇到这等突发事件,势必要乱了分寸,可弘晴倒好,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愣是不曾出面对此事加以说明,甚至在朝议之际,也不曾要群臣们对此展开讨论,这等情形之下,诸般臣工们茫然之余,也自不免为之忧心不已。
什么事都没做么?当然不是,近一个月的时间来,弘晴其实几乎每天都在就科举改革一事与众军机大臣们分别交换着意见,辛苦了几日赶将出来的改革章程已然是几易其稿,每日里都忙到了深夜,没法子,身为帝王,要处理的政务实在是太多了些,自不可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到科举改革一事上去,如此一来,也就苦了弘晴一人,这才一个月不到一点的时间,整个人已是累廋了一圈,好在辛苦总算是没白费,在张廷玉等人的协助下,一份相对完善的科举革新章程终于是完稿了,只是又一个问题冒了出来——该交给何人去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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