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这些日子可还忙么?”
太子似乎无意一上来便谈正事,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弘晴一番,而后方才笑呵呵地开口问了一句,神情轻松而又淡然,就宛若召弘晴前来,只是为了拉拉家常一般。
“回太子殿下的话,臣侄唯尽职耳,实不敢言忙与不忙。”
在不清楚太子用心何在的情况下,弘晴自是极尽谨慎,回答起太子的问话来,也就尽量简单,不给太子留下丝毫借题发挥的可能。
“嗯,尽职就好啊,这满天下官员若是都能尽职,本宫……,哦,皇阿玛也就能少操些心了,奈何大多数人都是口中说着尽职,可行的却全都是些失职之事,当真令人烦心不已啊。”
饶是弘晴已是谨慎再谨慎了,可太子却还是从弘晴的回话里引申出了别样的意味,一番话说将下来,隐约间已是带着扎人的刺了。
我勒个去的,这厮想作甚来着?
一听太子这话说得蹊跷,弘晴原本就紧绷着的心弦顿时便更拉紧了几分,问题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自个儿到底有啥把柄落在太子手中,无奈之下,也只好装作没听懂太子话里的潜台词,这便一躬身,面色肃然地应答道:“太子殿下说的是,臣侄都记住了。”
“嗯,晴儿肯办事,也能办事,此一条,皇阿玛可是多次夸奖过的,本宫也很取你这一点,只是光肯办事还是不够的,我辈身为天家子弟,深受陛下之重托,事事都须用心方可,若不然,事便有不谐之处,一旦稍有闪失,后患大矣,晴儿对此可以为然否?”
太子先扬后抑地夸了弘晴一番,而后话锋一转,已是微带着训斥之意味地发问了一句道。
呵,戏肉来了,这老小子看来是真打算朝咱开刀了!
早在来东宫之前,弘晴便已预感到太子要于自己不利,不为别的,只因眼下八爷一方既已服软,自是该轮到三爷了,毕竟四爷就一孤家寡人,朝中仅有戴铎等几条枪,便是要想朝四爷动刀都不太容易找到突破口,再说了,太子还真就没将四爷放在心上,而要直接动三爷么,太子又有所顾虑,概因前番他被废黜之际,三爷可是屡次三番地死保他胤礽的,真要是不管不顾地动了三爷的话,吃相可就未免太难看了些,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头那是断然逃不过去的,正因为此,于太子来说,唯有先动弘晴,方才是正理,这一点,弘晴自是早有预计,此际一听太子如此说法,心头立马便是一沉。
“太子殿下所言皆正理也,臣侄自不敢有异议。”
官大一级就能压死人,更遑论太子乃是半君,又手握监国大权,他说的话,虽还谈不上金口玉言,可也不是弘晴能轻易辩驳了去的,正因为此,哪怕明知太子此问不怀好意,可弘晴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应答道。
“嗯,晴儿既是无异议便好,本宫自奉旨监国以来,可是始终战战兢兢,唯恐有所差池,怕的便是辜负了皇阿玛他老人家的厚爱,然,仅仅只是本宫一人,却也办不成事,终归须得上下一体努力,方能确保国事无虞啊,哎,休怪本宫啰唣,现在下头那帮狗才是越来越放肆了,甚子狗屁倒灶的事儿都敢干,明着一套,暗地里又是一套,整蛊些表面文章,驴粪蛋,表面光鲜,内里却都是团屎,若是不留神,指不定要被蒙蔽成啥样了,喽,晴儿且看看这份折子,上头说的可都是真事?”
太子假惺惺地感慨了一大通,末了,伸手从文案上拿起了份黄绢蒙了面的折子,随意地往前一伸,示意弘晴自行上前取读。
“谢太子殿下隆恩。”
太子可以表现得随意,可弘晴却是不敢有甚失礼之处,恭谦地谢了一声之后,这才疾步行上了前去,躬着身子,双手接过了太子递过来的折子,翻将开来,只一看,眼中立马便闪过了一丝厉芒——折子并不长,也就寥寥数十行而已,说的也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为老爷子营造的马兰峪陵寝发生了渗水事件,主管营造的工部侍郎春晖不单不上报,反而为掩盖真相而行杀人灭口之事,折子后头的签名处被黄纸糊住了,看不出是何人所上之奏本。
帝王陵寝的营造在历朝历代都是头等大事,绝对不能有半点的疏忽之处,若是真出现了折子上所奏的渗水事件,那问题可真就大了,不止是春晖这个工部侍郎要掉脑袋,下头那些具体负责施工的大小官员们也断难逃一死,哪怕弘晴这个工部帮办也一样难逃吃挂落之下场。
“太子殿下,臣侄以为此事干系重大,光凭此一奏章,恐难下定论,终归须得认真调查过方能辩真伪。”
营造陵寝的事情虽是工部该管,可实际上却是独立进行的,工部只管核销费用而已,真要是出了大事,弘晴虽难逃吃挂落之下场,可真要说处罚么,却也未见得便会重到哪去,当然了,太子若是真要上纲上线的话,趁机免了弘晴的管部差使也不是不可能,而这,显然不是弘晴所能承受之重,要说心中不紧张,自然是假话,可就算再紧张,在这等时分,弘晴也绝然不会露了怯,毫不示弱地便提出了自己的主张,那便是没调查就没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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