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道:“武功我不如你,酒量却是你不如我。”
田伯光道:“酒量不如你吗?那也未见得,咱们便来比上一比,来,大家先喝十大碗再说。”
令狐冲皱眉道:“田兄,我只道你也是个不占人便宜的好汉,这才跟你赌酒,哪知大谬不然,令我好生失望。”
田伯光斜眼看他,问道:“我又如何占你便宜了?”
令狐冲道:“你明知我讨厌尼姑,一见尼姑便周身不舒服,胃口大倒,如何还能跟你赌酒?”
田伯光又大笑起来,说道:“令狐兄,我知你千方百计,只是要救这小尼姑,可是我田伯光爱色如命,既看上了这千娇百媚的小尼姑,说甚么也不放她走。你要我放她,唯有一个条件。”
令狐冲道:“什么条件你说出来罢,上刀山,下油锅,我令狐冲认命了,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
田伯光笑嘻嘻的斟满了两碗酒,道:“你喝了这碗酒,我跟你说。”
令狐冲端起酒碗,一口喝干,道:“干!”
田伯光也喝了那碗酒,笑道:“令狐兄,在下既当你是朋友,就当按照江湖上的规矩,朋友妻,不可戏。你若答应娶这小尼姑为妻,我就即刻放了她,还向她作揖赔罪,除此之外,万万不能。”
令狐冲呸的一声,道:“你要我倒足一世霉么?此事再也休提。你也不要再开这等无聊玩笑,令狐冲当场给你气死,哪还有性命来跟你拚酒?你不放她,咱们便来决一死战。”
田伯光笑道:“讲打,你是打我不过的!”
令狐冲道:“站着打,我不是你对手。坐着打,你便不是我对手。”
先前田伯光坐在椅上一直没起身,却挡架了泰山派好手天松道人二三十招凌厉的攻势,其坐斗的本领不可谓不高,然而令狐冲居然说坐着打田伯光不行,田伯光当然不忿,却料定令狐冲是在胡言乱语,因此也不生气:“令狐兄,田伯光佩服的,是你的豪气胆识,可不是你的武功。”
令狐冲道:“令狐冲佩服你的,乃是你站着打的快刀,却不是坐着打的刀法。”
田伯光摇头道:“你这个可不知道了,我少年之时,腿上得过寒疾,有两年时光我坐着练习刀法,坐着打正是我拿手好戏。适才我和那泰山派的牛鼻子拆招,倒不是轻视于他,只是我坐着使刀使得惯了,也就懒得站将起来。令狐兄,这一门功夫,你是不如我的。”
令狐冲道:“田兄,你这个可不知道了。你不过少年之时为了腿患寒疾,坐着练了两年刀法,时候再多,也不过两年。我别的功夫不如你,这坐着使剑,却比你强。我天天坐着练剑。”
田伯光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说道:“当真有这回事?在下这可是孤陋寡闻了,倒想见识见识华山派的坐……甚么剑法啊?”
令狐冲笑道:“这些剑法不是我恩师所授,是我自己创出来的。”
田伯光一听,登时脸色一变,道:“原来如此,令狐兄人才,令人好生佩服。”
武学之中,要新创一路拳法剑法,当真谈何容易,若非武功既高,又有过人的才智学识,决难别开蹊径,另创新招。以华山岳不群之能,创出来的新招也不过一手之数,而且还是画蛇添足、狗尾续貂,真正的经典招式都是一代宗师惊才绝艳拟设又经过千锤百炼的实战印证了的,这是一般人能够创出来的么?
令狐大哥嘻嘻一笑,说道:“不瞒田兄说,我每天早晨出恭,坐在茅厕之中,到处苍蝇飞来飞去,好生讨厌,于是我便提起剑来击刺苍蝇。初时刺之不中,久而久之,熟能生巧,出剑便刺到苍蝇,渐渐意与神会,从这些击刺苍蝇的剑招之中,悟出一套剑法来。”
田伯光听了,却脸色铁青,怒道:‘令狐兄,我当你是个朋友,你出此言,未免欺人太甚,你当我田伯光是茅厕中的苍蝇,是不是?好,我便领教领教你这路出恭剑法!”
令狐冲一摆手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得订下一个规条,胜败未决之时,哪一个屁股离开了椅子,先站了起来,便算是输了。”
田伯光道:“不错!胜败未决之时,哪一个先站起身,便算输了。”
钱青健知道即将发生的就是这两个人的坐斗,但是他已经没有心情再看下去。因为这段情节太让人捉急。
——令狐冲绞尽脑汁死皮赖脸的纠缠田伯光,只为了让仪琳逃命,就是猪都知道只要仪琳一走,令狐冲和田伯光再无恩怨,兄弟俩猜猜拳、喝喝酒也就没事了。
但是仪琳偏偏不肯舍弃令狐冲独自离开,骂她哄她骗她劝她一概没用,就是不走,急得令狐冲都快跪下给她磕头了,求着她走,她才慢慢悠悠地走到楼梯口,却又翻出窗子到了三层阁楼旁边的瓦面上看着下面的打斗结果,也不想想以她的轻功如何能够不被田伯光发现?就是武功更弱的令狐冲也听见她上了三层,何况是武功更高的田伯光?
这不是坑死人不偿命么?
就这样,仪琳就这么傻呵呵眼巴巴地看着令狐冲为了救她,一刀一刀地被田伯光切成了滚刀块。
还有什么事是比这个更气人的?
纵然仪琳有千般娇媚,万种风情,只凭她脑袋被驴踢了这一行为,就足以令钱青健对她的好感化为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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