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浴堂殿,这里是太后沈珍珠的寝宫,在宫殿的最里面,有一间隐蔽的小房间,这是沈珍珠从来不准任何人进去的地方,是她的最隐秘之地,除了她和贴身侍女纹娘外,其余所有人都不准入内。
此刻小房间内灯火昏暗,小桌案上放着两块灵牌,灵牌旁边有香烛供品,沈珍珠身着一袭道袍,跪在小桌案前,手执两支香默默祷告。
“我儿及夫郎在上,恶人自有恶报,害你们之人已经伏诛,你们上天之灵安息吧!”
她将两支香插进了香炉中,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流下,她叹了一口气,又对丈夫灵牌道:“大郎,我虽有对不起你,但我心中的苦楚望你能理解,我.....”
她声音变得异常低微,“我也是情不得已。”
“太后!”
她身旁的侍女纹娘低声劝道:“夫既死,择郎再嫁这是常理,大唐上下,民女终身守寡有几个?连公主都尚可再婚,太后何必再自责?”
“民女可再嫁,公主也可再嫁,惟独太后不能再嫁,既已入宫,岂再有出宫之日?”
“可是,太后当日也是为了复仇而达成条件。”
“条件?”
沈珍珠苦笑一声,“我若不愿意,何有条件可言?”
她叹息一声,站起身道:“走吧!我心愿已了,不想再提此事了,将来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她走出房门,侍女吹灭了灯,轻轻将门关上,房间又变得一片漆黑,只有两支香在忽明忽暗地闪动。
..........
泗州徐城县,县城位于洪泽湖以西,从汴河而来的漕船直接驶入洪泽湖,而不经过徐城县,因此,徐城县在漕河沿岸各县中无论人口和经济都是最为落后。
这天上午,一辆破烂的马车在徐成县以南的官道上快速奔行,一名女子从车窗探出头,焦急地四处张望,她不停催促车夫,“大叔,你能不能再快一点?”
车夫苦笑一声道:“姑娘,我这马太老了,不能长途奔驰,已经不行了。”
“可是再不快一点,船队就过去了。”
“姑娘放心吧!洪泽湖内水流平缓,漕船是绝对赶不上马车,他们肯定还在后面。”
这个女子便是从京城而来的明珠了,她是借口去探望大哥长凤,便一个人出门了,她的大哥独孤长凤在陈留县和李庆安分手,而她没有去陈留县,却沿着汴河一路跟随李庆安的船来了泗州,云想衣裳花想容,她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
她一路跟着李庆安的船队,不料早晨在客栈睡过头了,使她心急如焚,唯恐李庆安的船队已经过去了。
车夫是个六十余岁的老头,从郑州便替她赶走,他见明珠长得美貌如花,像是个大家闺秀,一路前来不嫌弃他的马车,对她很有好感,他笑笑道:“姑娘,我一路都想问问,你是从大地方来的吧!”
“嗯!我是从京城来的。”
“难怪呢!我赶马车几十年,还没见过像姑娘这么标致的女子,姑娘一个人上路,可要当心啊!”
“还好啦!我一路上感觉民风淳厚,还没有遇到什么坏人。”
“那是姑娘一直坐在我马车里,没有抛头露面,外面乱着呢!随处都有盗贼,眼前这个泗州就不是个好地方,我们要千万当心。”
明珠有些奇怪,便笑问道:“大叔,我觉得泗州还不错啊!像大叔这样厚道的人很多。”
“泗州乡亲是好的,我说的是当官的,一个比一个贪,一个比一个坏,前面就是临淮县境了,那里当官的最多,坏人当然也是最多,姑娘最好不要露面,就躲在马车里,我送你到淮河上船,你就安全了。”
“大叔放心吧!我不怕的。”
明珠摸了摸腰间的一块金牌,这是李庆安的诏令天下兵马的金牌,她却不知道,她从李庆安的书房里偷出来作为防身之用,谁敢欺负她,她就拿这块金牌去找当地官府,好在一路上顺利,都没有用上。
这时,明珠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市镇,便笑问道:“大叔,前面那是什么镇?”
“那是女山镇,属于临淮县了。”
“那镇上有什么好玩的,或者有什么特产?”
“我去过几次,好玩倒没有,特产嘛!女山虾饼很有名,其实我觉得也一般,姑娘不用在那里停留,咱们直接过去,早一点到临淮县。”
“好的!”
车夫甩起马鞭,加快了速度,很快便进了女山镇,这是一个有三百多户人家的大镇,镇子很破烂,镇上家家户户都靠捕鱼捕虾为生,整个镇子弥漫着一股鱼虾的腥味。
马车刚到小镇街上便发现了异常,小镇大街上跪满了民众,足有四五百人,围住一辆马车哀求,马车四周有十几名衙役,估计车里坐着一个当官的。
几名老者拿着一张状纸跪在车前大喊:“县令大老爷,鱼税不能再加了,再加,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这件事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要请示太守,你们把路让开,不要聚众闹事了。”
明珠听得很清楚,她心中十分奇怪,问车夫道:“大叔,什么叫鱼税?”
“鱼税就是捕鱼要交的税,一年两次,原本是十税一,听说要加到十税三,大家都受不了。”
“打渔还要缴税?不是交田税和户税就可以了吗?”
“田税是田税,户税是户税,那些都是要交的,但鱼税是另外,按大鱼十文,小鱼五文来算,以前捕一条大鱼,交一文钱,现在捕一条大鱼要交三文钱了,实际上一条大鱼最多也只卖到六文钱,真是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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