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涣怔住了,他慢慢拾起这份解除婚约的文契,他当然知道这份文契意味着什么,这就是他崔涣的名声,如果没有这份文契,那他的儿子就是夺人妻女,这也就是他这几天来一直彻夜难眠之事,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肯定保不住余幼娘的清白了,就算保住清白,但他儿子拐别人妻女逃走,这又算什么?
但这关键时刻,崔平却送来了余幼娘解除婚姻的文契,这是什么?这就是雪中送碳,这就是大旱送甘露,一种深深的感激充满了崔涣的内心,很多年了,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一直所憎恶.....
崔涣心中感动,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脸上依旧平静如常,他将文契放下,叹了口气道:“解除婚约又能怎样,那个劣子也不知在哪里?哎!”
崔平笑了笑道:“叔父,峮弟我已经找到了,并将他带回了长安。”
“啊!”崔涣腾地站起,又惊又怒道:“那个劣子在哪里?”
“叔父请息怒,先听我一言。”
崔涣心中乱作一团,又是惊又是怒,又是心花怒放,这一刻他对崔平的感激真是难以言述,从前对他的憎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感动。
“唉!贤侄,为叔过去真是对不起你。”
“叔父这话就不对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自己家人又有什么不能宽容,过去也是侄儿不懂事,这次裴家的威胁使侄儿忽然意识到,崔家只有上下一心,才能和裴家对抗。”
“你说得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家族怕的不是外敌,而是内讧,只要崔家内部团结一心,裴家又能把我们怎样!”
崔涣感慨万分,但他还是关心儿子的情况,便又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们现在在我府上,峮弟愿意痛改前非,向叔父磕头认罪,他只恳求叔父能接纳余幼娘,他们已经私自成婚了。”
‘私自成婚’四个字像一只铁锤重重地砸在崔涣的脑门上,他的眼前顿时一黑,身子晃了一晃,崔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二叔!”
半晌,崔涣缓过神来,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叹道:“崔门不幸,出了此逆子,让我怎么办?把我的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崔平沉吟了一下道:“其实收余幼娘入房也没有关系,她年纪尚幼,只有十四岁,而且她是小户人家女子,能嫁入崔门,已经是她的造化了,不妨让峮弟暂时收她为妾,好好笼络住她的娘家,等她长大一点,或者为崔家生子,那时再扶她为次妻,也不算辱没了她,二叔以为呢?”
崔平的话说到了崔涣的心坎上,其实他真正害怕的是儿子娶了这个余幼娘为妻,他早为儿子看中了韦见素的女儿韦磬儿,想通过这门婚姻加强与韦家的关系,而且儿子有了这个岳父靠山,才会使他仕途上更加顺利,偏偏儿子要娶个小户人家女子,这怎么行?
崔涣这几天要急疯了,他就怕生米做成熟饭,结果儿子真的不争气,好在崔平的建议就像及时雨一样,使崔涣有了对策,他点点头便道:“你说得不错,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了,这件事就烦请贤侄帮忙到底,先把余幼娘送回家,再告诉他们家人,我可以让她进门,我愿意出五千贯财礼,但条件只有一个,不能娶她为正妻,如果他们家一定坚持明媒正娶,那很抱歉,钱没有,人我也不要,要打官司我就奉陪到底!”
“二叔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得妥妥帖帖,保证让所有人都满意。”
崔平告辞走了,崔涣一个人呆坐在客堂中,他不是在想自己的儿子,而是在想这个侄子崔平,从前他心怀憎恨,对崔平的一切都看不顺眼,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崔平其实非常精明能干,儿子拐人私奔这样严重的事情,也被他无声无息地化解了,难怪李庆安那么看重他,这么年轻便升为门下侍郎,崔家有这种人才,自己还打压无视,唉!愧对先祖啊!
.......
在崔平的活动之下,崔峮和余幼娘的事情便圆满地解决了,崔家答应让余幼娘进门,还给了五千贯的财礼,这让余幼娘的父亲喜出望外,本来他听说女儿破了身子,要将她狠揍一顿,这下子女儿又变成了余家的财宝,哄都哄不过来,而且崔平又特地给了一个附加好处,可以让余幼娘的哥哥去外地为官,出任某县主簿,这却是李庆安的意思,将这件事解决得更圆满一点。
这下子余家更是感激不尽,他们开始上街辟谣,说崔峮并非是拐女私奔,崔峮是和余幼娘的兄长出去游学,而顺便将余幼娘带去游玩散心,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豪门子弟拐走寒门女子的风流韵事便告一段落。
崔峮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崔家骨干岐州太守崔宁被弹劾停职一事却是崔家头上的一片阴云,不过很快朝廷内便传出消息,中书省下令对崔宁进行大三司会审的旨意没有下达,而是被门下省以证据不足驳了回去,这就是门下省的权力,有权驳回中书省的旨意,一份旨意中,必须有中书门下两个大印才能生效,若没有门下省的大印,旨意就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个门下省的大印就掌握在门下侍郎崔平的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