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掖河畔的草原像一片大海似得伸展着,一群群羊儿在河边悠闲地吃草,春天出生的小羊已经能站立了,它们迈 开小腿,一步步地紧跟着母亲,不时好奇地望着大群奔马从不远处疾奔而过,清晨的阳光照在张掖河上,五月,正是涨水的季节,河面宽阔,波光粼粼,俨如新裁的 绸缎一样,充满了光泽,一座新建的木桥横跨在张掖河上,拉近了河两岸的距离。
这时,一队千人骑兵从草原的北面出现了,他们沿着张掖河迅速驰来,这是一队穿着黑色明光铠的安西骑兵,为首大将脸庞黑瘦,身材高挑,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便慢慢停下,打量着四周的情况,一双眯缝的小眼睛仿佛狼一样的冷酷。
这名安西将领便是从居延海赶来的崔乾佑了,他奉李庆安的命令前来张掖,此时他们离张掖城已经不远了,这时,远处一队骑兵飞驰而来,是一队安西军斥候,片刻,斥候迎上前,为首校尉在马上施礼道:“参见崔将军!”
“不用客气,大将军在哪里?”
“大将军在张掖城外大营里。”
“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斥候们行一礼,纷纷催马而行,过了木桥,向西方而去,崔乾佑望着他们走远,一催战马向张掖城方向疾驰而去,千余名随从纷纷吆喝,跟着他加快了马速。
十万安西大军在昨天晚上抵达了张掖,三天时间,他们昼夜不停,整整走了八百里,高强度的行军使大军都累得疲惫不堪,此时天刚亮,大营内依然一片寂静, 只有巡逻的士兵在军营附近巡视,李庆安却早早地起来了,昨晚连续不断的长安情报几乎使他一夜未眠,尤其是哥舒翰也出兵长安,这令他始料不及。
大帐内,李庆安站在沙盘考虑了下一步的策略,长安策略他们已经拟定,以暂时观望为主,等待时机,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处理朔方、河西及陇右军撤走后留下的空白。
现在的情况正如历史上安史之乱一样,朔方、河西、陇右的军队都被调入关中,和历史不同的是,历史上是吐蕃人占领了陇右河西,而这一回,机会却给了他李庆安。
现在让李庆安有些为难的是,陇右是要还是不要?如果要了,势必要分散他的兵力,让他难以集中力量办事,可如果不要,这个机会又有点可惜了。
这时,站在旁边的严庄道:“大将军,属下建议先取朔方,这样,居延海、灵州、凉州三地便可联为一体,至于陇右,属下建议取人口众多的州县,为我们将来募兵打下基础。”
李庆安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其实朔方我们也没有必要全取,只要占领灵州,那么整个关内的北大门便被打开了,我还想占据会州,这样一来,我们进可攻,退可守,整盘棋便活了,这其实是我几年前的想法。”
“大将军几年前的想法,现在看来完全可以实施,既然大将军已经考虑好,属下建议抓紧时机实行,不要拖延。”
“我知道,我会即刻派兵!”李庆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立刻连下几道命令,命荔非守瑜率一万军前往灵州,又命南霁云率五千军前往会州,占据那个战略要地。
这时,一名亲兵在帐外禀报:“大将军,崔乾佑将军到了。”
李庆安立刻欣然道:“快请他进来!”
片刻,崔乾佑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下行一礼道:“末将崔乾佑,参见大将军!”
李庆安连忙将他扶起,笑道:“本来应该是我去居延海,慰问将士们,实在是军务繁忙,我一刻也抽不出空来。”
“卑职明白,朝廷局势混乱,大将军要考虑大局,应该是由卑职来向大将军述职。”
李庆安笑了笑,便拍拍他肩膀道:“来!坐下我们慢慢谈。”
两人坐了下来,严庄也在一旁坐了,崔乾佑对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心中有事,也来不及寒暄,便直接道:“大将军,我这次来也是受葛逻禄、沙陀和同罗三部酋长之请,全面发动对回纥的战争,大家已经盼了多少年,有些急不可耐了。”
李庆安没有立即回答他,他背着手在帐内慢慢踱步,半晌,他回过头问道:“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崔乾佑想了想便道:“自从前年回纥被我们偷袭老巢得手后,他的实力大减,至今没有恢复元气,从实力上来说,我们已经超越了他,如果两军开战,我们必胜无疑,但从战略上来说,我知道大将军并不像过早开战。”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过早开战吗?”李庆安注视着崔乾佑继续追问道。
“这个.....卑职知道一点,却又说不清楚。”
“那我今天再告诉你,你好好记住!”
李庆安缓缓道:“无论是匈奴、突厥还是五胡乱华,我汉民族的威胁永远是来自于北方,无论是从前还是将来,所以我并不是想让一个草原游牧民族取代另一个民族,我是要有效杀伤,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毫不留情,杀戮回纥人的根本原因,现在灭了回纥,只会壮大其他三部的力量,回纥力量其实并没有消失,只是转化成了葛逻禄人,转化成了同罗人,转化成了沙陀人,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回纥人灭而不亡,让你们尽可能多地杀死回纥的有生力量,等将回纥人杀得差不多了,然后再灭亡他,那时葛逻禄三部的力量也会受到重挫,然后,我会再有下一步,让他们内斗,或者再竖一个敌人,比如契丹,再打上几年,等中原的局势慢慢稳定,等大唐的力量逐渐恢复,我们再回过头收拾他们,彻底铲除游牧势力,崔将军,我把这个重任委托给你,就是希望你不要有任何手下留情,给我一杀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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