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安在同一天内接到夫蒙灵察的任命通知和李林甫病逝的消息,相对于前者,李庆安却更加关注李林甫的去世,这个和他有着太多利益纠葛的中唐政治强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去了,朝廷甚至封锁了他去世的消息,他是从李林甫儿子的一封信中才得知了这个消息,事实上,即使朝廷不封锁,李林甫之死在长安也起不了多大的风波了,人们已经淡忘了他,这也是李林甫的悲哀,他曾经显赫一时,但他的去世却是如此苍凉。
但对李庆安对李林甫的去世却感到了一丝伤感,尽管李林甫名声不佳,在后世留下了口蜜腹剑的标牌,但李林甫却是他李庆安仕途上的一大助力,尤其他暗中帮助舞衣在最艰难时逃走,更使李庆安对他心怀一丝感激。
李林甫的去世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意味着大唐的中央朝廷从强势转为弱势的开始,无论杨国忠、张筠还是王珙,他们都无法与李林甫对各种复杂局面的掌控能力相比,李林甫的去世也意味着地方和中央朝廷的均衡被打破,大唐将逐渐进入一个不稳定的时代。
“大将军,严先生求见!”
门外传来亲卫的禀报,李庆安随即将李崿的家信反转过来,将夫蒙灵察的任职通知放在上面。
“进来!”
他知道严庄要找他做什么?他也知道夫蒙灵察的任命是因为他身世泄露,他也知道了李珰的告密,这几天,关于他身世的秘密已经传遍了天山南北、葱岭内外,尽管他的属下们谁也没有在他面前谈论此事,但他感觉得到,众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和过去不同了,那些眼神里都明显多了一丝期盼,他明白那种期盼地含义,他也正一步步向那个方向努力。
李珰的告密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他面对复杂局面挑战的难度,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这件事也明确了他的身份,使他角逐天下有了最大的法理依据。
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严庄走了进来,尽管他心中很急,但他走路的步子却尽量走得轻一点,他知道李庆安此时一定是心绪不宁,太多的事情忽然而至,若不是情况紧急,他也不愿意打扰李庆安的思考。
“先生来了,请坐!”
严庄坐下下来,往日天天看到的李庆安,此时在他心中却有些异样了,应该说是他严庄的心境有些变了,自从听说李庆安是建成之后,严庄几乎一夜未眠,他想得太多,原来他是劝李庆安自立,因为他知道李庆安暂时还没有问鼎天下的资格,但现在不同了,李庆安变成了宗室身份,所有的奢望一下子都变成了希望,严庄已经将自己的从前的思路全部推翻,开始了一种全新的思路,严庄也有自己的理想,助自己的主公建立帝业,这何尝不是一种功业?
“使君,我刚刚接到碎叶的消息,庆王也反对夫蒙灵察入安西。”严庄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先生,你的想法呢?”李庆安不露声色地反问道。
严庄笑道:“我有一计,可以利用庆王除去夫蒙灵察。”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除掉夫蒙灵察的办法很多,我可以借回纥人的手,也可以让吐蕃人或大食人来收拾他,可除掉了夫蒙灵察,李隆基明天又派高仙芝来怎么办?或者后天又让哥舒翰来,我又怎么应对?”
“这个.....”严庄有些哑口无言了。
这时李庆安又笑问道:“若让先生选择,先生以为是谋略管用还是战争管用?”
“不战而屈人之兵,属下以为伐心为上。”
“那我再问你,在谋略中是阴谋为上,还是阳谋为上?”
严庄沉吟片刻问道:“我只知阴谋,不知何为阳谋?”
“阳谋就是顺势而为,随势而动,以拙胜巧,重剑而无锋,比如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就是阳谋。”
严庄点了点头,笑道:“如此说来阳谋为上,阴谋为下。”
李庆安却摇摇头,“我认为真正的厉害是阴谋加阳谋。”
他随手拾起桌上的一份报告道:“我也接到消息,夫蒙灵察已经到凉州了,他身边只有四百名护卫。”
........
十一月,大风和寒潮席卷草原,唐胡联军在半年前对回纥草原的扫荡已经初见成效,金山以东数千里的草原上已经很难看见有牧民的影子,对唐军的畏惧使大多数牧民都选择了东迁,回纥也很难再发动对同罗部的进攻。
随着冬季来临,草原上彻底变得安静起来,但生性谨慎多疑的崔乾佑仍然不放心,从九月起,他便派出近百支小队对草原上的零散牧民进行清洗,烧光牧民的草料,抢夺他们的牛羊,将他们驱赶到遥远的东方,这种清洗一直延续到十一月第一场冬雪降临才宣告结束,尽管金山以东数千里的范围内都成了无人区,但崔乾佑还是控制住了三个胡人部落东扩的急切野心,在李庆安的命令没有下达之前,唐胡联军依然扼守金山,不向东前进一步,随着大雪来临,数万联军终于撤军了,他们都是草原人,知道回纥人绝不可能在没有补给的冬季发动攻势,在开春前都会平安无事,但崔乾佑还是留下了近一万军队驻守金山,防止紧急情况发生。
沙陀人也返回了伊州北部的草原上,但他们并没有全部解散休息,一支由三千最精锐沙陀人组成的骑兵,在沙陀王子朱邪尽忠的率领下,越过了折罗漫山,一直向东疾行半个月,抵达居延海,又折道沿张掖河南下,到达了距离张掖约百里外的要黎山附近,像狼群一般潜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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