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家拳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表演、演示的拳法。它没有任何架势和套路,它的威力只有在对决之中才能体现。
众女又安静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夜百合脾气也上来了,点头道:“好,就让我来领教领教!”她缓步走向傻蛋,没有动用内功,但她打算给这个傻子一个教训。于是她运足了力气一掌拍去,看似中宫直取,实则包含了十几种不同的变化。加上她老练的经验和手法,足以让江湖中任何拳脚高手凝神对付。
但傻蛋却只是轻轻一抬手,就拍在了夜百合的手腕上。
夜百合本有很多后续应对的腹案,不论是转腕后撤还是反制擒拿都有的选,但她遭受这一挡之后却后退两步,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傻蛋。她忽然觉得,那些后招都被彻底掐死了,完全使不出来。
“这……”夜百合真真开始惊疑了,然后一咬牙使出浑身解数攻了上去。
傻蛋却没有看她,甚至没有注意她,他处在一个走神的状态,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没人知道,在傻蛋挡住夜百合第一击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翻腾出一片记忆的碎片,将他带回了很早之前的一个画面中。最近他时常陷入这种突如其来的回忆里,一些平时记不起来的、有些模糊的东西,会在某个有微妙关联的情况下被翻出来。
这是接近般若功第七层——梦海拾遗的征兆。
这一次的记忆中,他看到自己在一个擂台边上观战,擂台上有很多武者在较量,那是一个叫天下第一武术会的比赛,应该是刚刚开赛不久。
他看到自己在人群中拉住了一个中年人,气急败坏道:“唐大爷啊,我可算找到你了。你把我往这里一扔就不管了?太不负责任了吧!”
中年人一耸肩膀:“你看你的,我又能干什么?”
“我说你啊,你现在可是传说中的功夫老师啊,看到这种擂台赛的时候不是应该煞有介事的向学生介绍介绍、解说解说、点评点评,顺便装一下逼么?”他一指台上放手对博的两人:“比方说这一拳打得高深莫测、那一拳打的惨不忍睹之类的。”
中年人看着天空无奈的吸了口气,然后轻轻一叹,转身要走。
他赶紧扑上去死死抓住,用唐伯虎哭小强的音调大呼小叫:“别走啊大爷,多少说两句吧大爷!我现在真的一头雾水啊,完全不知道应该看什么!我现在也就半掺水的会一点八卦掌,其他派系完全不懂,擂台上那两个人我该看谁?我该学哪一招?”
中年人彻底无奈了,然后点点头道:“那我就说一点:你可以去看拳术、去学招式,但在我看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以关注一点别的。”
青年闻言一挑眉一脸恍悟的神色道:“哦,你是说得看——得看——”看字拖了很长,终于还是颓然摇头:“算了我还是领悟不了,你再说明白一点吧。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教西学的老师,这些功夫常识很欠缺啊。”
“好吧,那我简单说一遍。武者争斗时,招式套路很重要,没有招就没有应变。搭手较技时可谓瞬息万变胜负一线,这么短的时间内往往没有思考的余地,只能凭本能反应。将一个套路的拳术记清楚,反复磨练,形成本能,再保证可以高效准确的使用出来,通常来说就是个合格的武人了。”
“哦。”他闻言点点头,然后又皱眉道:“可这前提是反应不过来,来不及思考。但如果来得及呢?有招强还是无招强?”
中年人点点头:“意在身先,那就完全是另一个层次了——你看那边。”
他顺着手指看过去,只见一个鹰爪门的弟子正在和暹罗拳手对决:“看,不论是鹰爪功还是暹罗拳,都有膝撞肘磕的招式。但鹰爪功的肘和暹罗拳的肘一样吗?”
青年歪着头端详片刻,果断摇头:“虽不明,但觉厉。说不清,又不同。”
“这不同之处就是拳路。我想教你内家拳,就是要意在身先。这种时候要看的不是一招一式,而是整个武人一以贯之的拳路。招式有用也无用,基本拳术也是如此,不能没有也不是万能。见过百家拳,以一种拳术为骨骼吸收各路武学精华,去芜存菁求同存异,最终融为一炉。到时候有招无招,又有什么分别?你打的就不再是任何流派的拳,而是你自己的拳。”
中年人最终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什么时候你找到自己的拳了,什么时候就能和我交手了。记住了吗,西学教习‘杨老师’?”
记忆戛然而止,过招中的傻蛋摇了摇头回过神来。“杨老师?”他喃喃自语的同时,脑海中又闪过几个记忆碎片,是关于“杨老师”这三个字的最深刻的回忆。最终,他又疑惑道:“杨老师应该是我爸——那我是谁?”
意识中的片刻,在现实中不过一瞬。傻蛋从走神到回忆再到回过神来,场上不过交手了两三招。这两三招之中,夜百合已经苦不堪言了。她忽然理解了傻蛋的话,在他面前自己的掌法真的有些多余、可笑。每一次交手,不管事前准备了多少临敌机变的方法,对方总能一下就找到自己最难受的地方。
她的心情,就好像是大美女面前的一个太监。不仅力不足,连心也很别扭,不前不后的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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