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城头上就看不见有敢于抵抗的敌兵了,城下众将跃跃欲试,纷纷向太子请命,要带兵攻上城头!
然而太子并没有要派兵攻城的意思,看着城头上瑟瑟发抖的赵王军,叹了口气,缓缓摇头道:“都是大明的子弟兵,能少死几个也是好的。”说着便下令鸣金收兵。
憋了一肚子精力无从发泄的将领们,只能闷声道:“殿下仁慈。”便怏怏率军而回。只有柳升、张辅、莫问几个精明过人之辈,才能隐约看出太子的意思……这一役,太子是不想让任何将领出风头,以免战后又造就出一批尾大不掉的新贵。另一面,太子也需要尽情的自我展示,还有什么比太子殿下亲率仁义之师,平定叛乱。携大胜之威进京称帝更好的脚本吗?
所以这一战,只能由太子,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大获全胜。任何人都不能抢了太子殿下的风头……
看着太子的背影,张辅不禁暗暗懊悔,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居然还用老眼光来看太子,忘了他已经是大明朝事实上的皇帝,真正的九五之尊了!
再看看柳升、莫问等人,一直安静的表现,张辅就更加懊恼了,自己真实越活越回去了,不如柳升这个老狐狸就罢了,居然连个后辈都不如……
柳升和莫问等人也看到了张辅刹那的失态,待英国公走远了,柳升撇撇嘴,朝莫问挤眉弄眼道:“这么多年了,还没看到老张这么不济事过……”
“呵呵,”莫问轻声笑道:“若不是在山东输给了侯爷,公爷自然不会这样心急上火。”莫问虽然素来严肃寡言,但是眼下大局已定,长久以来压在头上的阴霾去了大半,也有心情调侃一句了。
“他哪是输给我,明明是败在你手下的。”柳升话虽如此,还是忍不住得意的笑了。他之前比莫问的压力,大了何止十倍百倍?永乐帝还活着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和柳家就要遭受灭顶之灾,哪想到一番艰苦的挣扎之后,居然现出如今的大好局面!自己居然成了新君面前的红人,连英国公都被压在身下了!
。
不说得意洋洋收兵而回的太子军。单说城头上,惊弓之鸟一般的赵王军,待到城下敌军悉数退去,才敢探出头来,茫然的看看城下,互相对视着,不知太子军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射了一通掉头就走?
这时,才有人发现,太子射进城里的箭支,箭杆上都缠着黄绸,赵王军士兵拿起箭杆,解下黄绸一看,上头是太子殿下的谕令,还加盖着太子的印章。不过大部分官兵都不识字,纷纷围在粗通文墨的同袍身边,催促道:“快念念,上头写的啥。”
“上头写的是……太子殿下有令,尔等皆是大明将士,大都只是奉命行事,并非成心追随……叛乱。”识字的官兵掩口唾沫,隐去‘赵逆’二字,接着念道:“若能幡然醒悟,放弃抵抗,向太子投降,则非但可以既往不咎,还可恢复军籍,继续为大明当兵!”说到后头,那些个官兵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便高亢起来。
“吓!还有这好事!”正惶惶不可终日的赵王军士兵,一下子像捡到救命稻草一样,激动的不能自已。
“不止呢,后面还有……”识字的官兵兴奋的看着后头,声音却戛然而止。旁人连声催促,识字的官兵却摆手连连道:“念不得,念不得……”
“有啥念不得的!”睁眼瞎们急的直跳脚,瞪眼看着黄绸上的字道:“不就是些人名,还有价目吗?!”再不识字的人也认识一到十,也能认出赵钱孙李这些常用的姓氏。
睁眼瞎们便开始努力的连蒙带猜,拼凑起后面的内容来:“这个叫朱什么的,五万两;姓高的三万两,姓田的三万两,姓陈的也是两万两……”
这时有机智的小伙子一拍大腿道:“这不是王爷,哦不陛下,还有三位将军的姓吗!”
“肯定是赏格!”众人笃定道。
“是啊!没有刘和马,肯定是因为他们昨夜已经过去了!”马上有人补充道。
“这可不是我们说的……”识字的家伙一边撇清,一边按耐不住的显摆道:“这确实是悬赏,是太子殿下开出的价码,生死无论!”
“嘿……”众官兵爆发出一阵吸气声,接着就惋惜起来,要是刘马二人还在城里,这份名单上的赏格肯定会大很多……
城头上,原本绝望沮丧的气氛,登时一扫而空,赵王军官兵们眼中重燃希望之火,不少人还财迷心窍,盘算着如何能得到赏格,立个大功,封妻荫子!
赵王军将士公开的讨论起如何投降,如何拿下朱高燧等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却没有军官喝止,因为军官们也同样攥着太子的谕令,盘算起出路来。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朱高燧身边人等,跟随朱高燧的太监赶忙将搜罗到的几份太子手谕,呈送给‘皇帝陛下’过目。
朱高燧正在用御膳,听说太子招降自己的部下,言明首恶必办,胁从不问,还依然无动于衷,仪态万方的用玉箸对付着盘中的鲥鱼,慢条斯理道:“鲥鱼鲜美,只是刺多,朕固然早已稔熟此道,然恐日后子孙有年幼者为其所害,今日立下规矩,鲥鱼不得入御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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