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郑和也不废话,躬身禀报道:“山东来报,王贤已经离开济南,兼程北上,这会儿应该快到沧州了。”
“他竟然敢来?”朱棣一下子眉头紧锁,双目寒光直射的重复道:“他竟然敢来……”如是重复了两遍,他才抬头看着郑和道:“你怎么看?”
“以臣愚见,可能是咱们误会忠勇伯了,他接到旨意毫不停留,便日夜兼程进京,应该是心中无愧的表现。”郑和轻声说道。他个人对王贤的印象是极好的,一直认为王贤会是大明朝未来几十年的栋梁,就算没有什么私交,也想替王贤开脱几句。
“哼!”朱棣却冷哼道:“他要是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要先去青州再到济南,然后才进京?”
“他去青州是接旨,至于路过济南……他的家眷在济南,探望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吧?”郑和轻声说道。
“他分明是去密谋!”朱棣却发作起来,一动怒,那种像有无数蚂蚁在全身骨节噬咬的疼痛便又袭来,让朱棣的表情都狰狞起来,声音更是阴沉的可怕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厚道?朕看他是安排好了后手,才有恃无恐进京的吧!”
“老臣愚钝,”郑和缓缓问道:“不知他安排了何种后手?”
“京里的,山东的,向着太子,和他勾结的多了去了,他有的是后手可以准备!”朱棣疼得满脸汗珠滚滚,双目透着怨毒的光,断断续续道:“竖子,他已经不怕朕了!想要跟朕掰掰手腕了!”
郑和不知朱棣口中的竖子,指的是王贤还是太子,但无论哪一个,对大明朝来说,都是一场天大的祸事!他还想再劝劝皇帝,却见朱棣满脸汗水,痛不欲生的样子。赶忙打住话头,扶着朱棣到床上躺下,又叫御医进来给朱棣好一番针灸推拿,皇帝这才缓过点儿阳神来,却把所有人都赶出去,独自一人孤零零躺在寝殿之中。
朱棣满身病痛的躺在龙床之上,望着有些重影的帐顶,想要抬手揉揉眼,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最后只能放弃努力,仰面长叹一声,心中黯然道:‘英雄老矣,教竖子猖狂……’
如果倒退回几年前,哪怕是今年春天,龙体尚算康泰时,朱棣根本不会把王贤放在眼里,搓尔挑梁,不过是挥手之间,便可碾为齑粉!但如今,僵卧病床,昏昏沉沉的皇帝,不得不痛苦的承认,随着自己的衰老病弱,此消彼长间,大明朝已经出现了可以挑战皇权的力量!
都有谁?太子、王贤还是白莲教?一个个名字在朱棣脑海中盘旋,最终竟定格在王贤身上。
朱棣思来想去,竟悚然发现,王贤是比白莲教和太子更可怕的对手!白莲教虽然兵多势大,但根基浅薄,充其量只能为患一方。太子根基深厚,一呼百应,但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干出弑君弑父的行径来!唯独王贤,虽然看似孑然一身,却可以将白莲教和太子力量同时化为己用,更是心狠手黑,连皇子皇孙都敢杀,真要是给他可乘之机,他真敢把刀子架在皇帝的脖子上!
想到这儿,朱棣感到脖颈一阵阵冰凉,这下彻底清醒过来,开始仔细盘算起,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了!
辗转反侧到四更天,朱棣缓缓开口道:“把郑和叫来。”
郑和就在殿外候着,闻命赶忙上殿,跪在皇帝床前,轻声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几件事,你去办一下。”朱棣看着郑和日渐苍老的面庞,嘶声道:“立即派人拦住王贤,让他返回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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