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瞻基急匆匆赶到乾清宫门,便被当值的杨庆拦下。杨庆一脸古怪的对朱瞻基道:“殿下还是等等吧,皇上在召见太子殿下……”
“太……我父亲,是何时进去的?”朱瞻基小声问道。
“差不多半个时辰了。”杨庆想一想道。
朱瞻基一颗心沉了下去,脸色愈发难看。杨庆请他到偏殿取暖吃茶,朱瞻基也没理会,就那么直挺挺站在宫门口,一动也不动。
等了大概盏茶功夫,朱高炽宽大的身影从里面出来。父子二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照面了,此时此地遇见,神色都极为平淡。
“父亲。”朱瞻基朝太子躬身施礼。
“嗯。”太子点点头,只扫了一眼太孙,不咸不淡说一句:“快进去吧,陛下等着呢。”
“是。”朱瞻基应一声,刚要拔腿进去,想想不妥,又站住脚道:“天气寒冷,父亲宜多保重。”
“知道了,让你费心了。”太子微微颔首。
“父亲,”朱瞻基还从没听太子,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尽管心中百念千回,依然感到十分失落:“您太客气了。”
“儿大三分客,客气一点没有坏处。”太子说完,再次朝他微微点头,便在两名太监搀扶下蹒跚而去。
朱瞻基立在乾清宫门,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他知道,自己和父亲,彻底回不到原先了……最后一次补救的机会,也让自己错过了。
‘没什么,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注定要分道扬镳了!’太孙殿下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便毅然决然的转身进殿。
他刚刚转过身,朱高炽便回过头来,看到儿子决绝的背影,眼中透出浓浓的失望。叹息一声,太子殿下也回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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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乾清宫,朱瞻基赶忙跪地给皇爷爷请安。朱棣的身体复原了不少,在地下行走不再需要搀扶,心情自然没那么阴郁了。看看孙儿,他笑道:“快起来吧,今日怎么来迟了?”
“孙儿昨日,多吃了几杯酒,故而来迟,”朱瞻基羞臊道:“请皇爷爷责罚。”
“唉,这才像个年轻人的样子……”朱棣摆摆手,不以为意的笑笑,又状若不经意问道:“对了,刚才碰到你父亲了吧?”
“碰到了……”朱瞻基心漏跳了几拍,低头低声道。
“呵呵……”朱棣看看他低沉的样子,笑了,笑的很是欢畅道:“你不必多心,朕放他出来,不过是因为这次万邦来朝,许多蕃王都是见过太子的。”说着神情转为淡漠道:“朕可以没有这个儿子,但国家不能没有太子……”
“是。”朱瞻基心中暗叹,杨荣杨士奇这些大学士,果真都是深谙圣心的老狐狸,把皇上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其实他也并非不信他们,而是打心眼里不想看到父亲复出,而且皇帝也根本没给他时间,让他想通透,去替自己父亲说话。
“不过不用多心,”朱棣像是给太孙宽心道:“你父亲出来,只是负责礼仪、接待外宾,其余的事情皆不与闻。”
“是……”朱瞻基无奈点头,看来皇爷爷是打定主意让他父子对立到底了。不过眼下的局面,不也正是自己想看到的吗?
“朕找他来还有一件事,就是你的亲事。”朱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孙儿,道:“过了年,你就二十有二,婚事不能再拖了。朕已经为你定好了一门亲事,六礼之事离不开他这个当爹的。”
“啊?!”朱瞻基心跳登时加速,有些结巴的问道:“婚,婚事?是谁家?”
“羽林卫百户胡荣第三女、性情贤淑、品德高尚,”朱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朕以为正是太孙良配。”
“这……”朱瞻基一下就懵了,他哪儿晓得那劳什子胡荣是什么鬼,胡荣的女儿又是什么鬼。终于忍不住高声道:“皇爷爷,孙儿喜欢旁人!”
“朕知道。你父亲也知道。”朱棣毫不意外的正色道:“可是忠勇伯、锦衣卫都督王贤之妹?”
“正是正是!”朱瞻基忙陪着笑道:“皇爷爷最疼孙儿,千万要玉成孙儿的好事儿……”
“你当真想娶那个叫银什么?”朱棣问道。
“银铃。”朱瞻基忙道。
“哦银铃。”朱棣淡淡道:“你父亲也提到她了,朕说你想娶她可以,但一旦娶了她,忠勇伯即成外戚,不能再担当要职,要换到个闲散的差事,清闲度日了。”
“为什么?!”朱瞻基登时脸色大变,王贤是他最得力的助手,王贤手中的锦衣卫,是他在朝野最大的倚仗。府军前卫已经散架,要是再没了王贤和锦衣卫,自己还有什么势力可言?别看自己现在代理国政、俨然半君,但要是没了这些铁班底,皇上一道旨意就可以把自己打回原形,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还用问?”朱棣面无表情道:“外戚不得干政,是铁律。”
后海,正在穿戴打扮,准备出门的王贤,突然连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揉着鼻子道:“******,谁念叨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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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戚不得干政,是铁律。”朱棣看着满脸纠结的孙儿,语重心长道:“为君之道,最重要的便是取舍,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想样样都好是不可能的。”
“是……”朱瞻基心里乱极了,目光发虚问道:“我父亲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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