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漕运码头前,李哲望着河面里飘摇不定的水草,落日夕阳如图煮熟的温泉蛋,半边已沉进西山,散发着最后的余晖。
“当家的,那祁王爷肯定是回不来了,没准儿已经带着船跑哪儿浪去了,咱们回浙江吧。”家丁在旁边劝道。
李哲摇了摇头,说道:“再等等,我听说那祁王是带着军队来的北方,他是要去打仗的,军队肯定还在通州,没道理为了我这么一艘空船跑路。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想再等等。”
士农工商,以商贾为末流,最为卑贱。
但他们是嗅觉最灵敏的一类人,能嗅到机遇的味道,李哲便属于嗅觉极为灵敏的那种人,他觉得如果自己继续等下去,定然能等来一份大机遇。
“船来了,船来了!”
李哲听到声音猛然向前方看去,果真看到了船帆的影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李哲哈哈大笑,站在码头颇有迎风尿三丈的气势。
商船靠岸,朱高燨让赤戎指挥着军士们卸粮:“找些拖车来,把粮食搬上去,这些粮食万万不能耽误了,就靠着这八万斤的粮食撑着军队去顺天府了。”
而后,朱高燨又看向了李哲:“本王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李哲俯首道:“王爷让草民等着,草民万不敢擅自离开。”
朱高燨瞥了一眼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思忖片刻,笑道:“是个有魄力的,你很不错。”
李哲心跳加速:“王爷这可折煞小人了,草民惶恐!”
“若是你有想法,以后便来祁王府做事吧,本王很欣赏你这样有魄力的商贾。”朱高燨说道,“自古以来,商人逐利,本王不反感逐利之人,若说逐利,天下士子怕不是也把自己当成了商品,卖于帝王家。”
李哲大喜,躬身行礼道:“多谢王爷赏识,草民不才,愿为王爷鞍前马后,唯命是从!”
他没算错,果然等到了一个机会,傍上了祁王府这条大船!
李哲精于算计,在政治目光上不算长远,可他看人很准。他在祁王的身上看到了成事的可能,这位祁王爷修的不是王道,是帝王术!
从一个人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个人的身上有没有长着成帝的骨头,这是天生的气质,犹如浑然天成的玉石!
祁王,有大帝风骨!
……
京城,皇宫
朱棣坐在金銮椅上,随手拆开了通州暗桩送来的密函,眉头舒展开来:“老四这小子,是真的大胆啊。”
大太监汤承在一旁侍奉,看到皇帝如此心悦,不由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值得万岁爷这么高兴?”
朱棣心里高兴,嘴角微微上扬:“祁王在通州的漕运码头抢了船,到大运河上把漕粮给劫了下来。这漕粮本是苏州送往顺天府的,结果让这小子截了胡。”
汤承一愣,轻笑道:“祁王做事,向来如此出乎意料。”
劫漕粮,当然是重罪,可那也得分时候。
现在是什么时候?
给祁王定漕粮的罪名重要,还是给北征的几万将士填饱肚子重要?
其结果不言而喻,漕粮没了,可以再运,可要是让为朝廷卖命的将士饿着肚子走下去,那可真就寒了天下人的心。更何况,之所以会让这三万精锐的将士饿肚子,还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朱家人窝里斗,这次玩过火了,而祁王只是在收拾东宫留下来的烂摊子罢了。
真是问罪,最后还是会问罪到东宫的头上。
“太子那个逆子还在禁足吗?”朱棣皱眉问道。
汤承点了点头:“太子殿下和太孙,都在东宫禁足。”
朱棣摸了摸下巴:“汤承,你觉得,通州背地里沉粮船烧粮仓的那人,是不是太子?”
不是老爷子犯疑心病,他虽然现在没查出来事情到底是谁干的,但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所有的证据都在向东宫靠拢。
皇太孙殿下找的人很谨慎,留下的痕迹微乎其微,以锦衣卫的水平根本查不出来什么。可朱瞻基压根就不知道,皇帝手里还藏着影侍这么一个“顶配版锦衣卫”。
锦衣卫查不出来的案子,影侍可以,雁过留痕,只要有蛛丝马迹,影侍便能做到顺藤摸瓜,查个水落石出,堪称人形扫描仪。
“禀陛下,上十二卫调了虎贲右卫、金吾前卫两个卫,昼夜交替在东宫巡视,滴水不漏,鸟儿来了都飞不出去。”汤承答道。
“嗯……”朱棣想了想,说道,“让太子那个逆子来见朕,朕有话要对他说。”
汤承低头拱手:“诺。”
大太监退了下来,许久,略显臃肿的太子爷朱高炽走了进来,匍匐在了殿宇前:“儿臣朱高炽,奉旨觐见,问圣躬安。”
“朕安,进来吧。”
朱棣看着太子因殚精竭虑而憔悴的脸庞,不由柔声道,“又瘦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是朕的好儿子啊,劳苦功高,我这个爹当得不称职,让你受了这么多的罪。”
太子心里咯噔了一声,额头大汗淋漓,连忙说道:“不辛苦,不辛苦。”
他太了解老爷子的做事风格了!
若是一进来皇帝就对着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虽说脸上有点过不去,但撑死了也就是骂一顿,骂的越狠,雷声大雨点小,后续的处罚就越轻。
赵王刺王杀驾,被皇帝一顿骂,最后也只是废了大半根基,皇帝看在父子血脉的份上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只是打骂了赵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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