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隐士会?
听着这个陌生却又略觉熟悉的名字,林格眼中浮现出一抹思索。
自称冈达鲁夫的狼人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咧嘴一笑,满口利齿闪烁着森冷的寒光:“既然你认识罗谢尔,想必应当从他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三年前,那位沃土宗的行者来到岛上,收走了大沼泽的灵性,我本邀请他加入我们的伟业,却被他拒绝了。”
说到这里,他嗤笑一声,语气颇为不屑:“万物有灵论的信徒总是自视甚高,除了他们信奉的灵以外,谁都不敬。可如今已不是圣图弥引导人理之火的时代了,曾饮下魔药、克制侵蚀的超凡者们,也早在魔法师的光辉下,沦为历史的残渣。他们的这种骄傲,就像是垂暮将死的老狼,却幻想自己仍能统治狼群般,荒谬可笑。”
林格沉默,不作回应。
他的确从罗谢尔那里听说过十三隐士会的名字。
那是在尼姆舍尔市的吕贝翁博物馆内的一次交谈,提及神秘世界三大主流体系的变迁与人类历史的紧密联系。在那场魔导体系欲取代魔法体系的战争中,被誉为“现代魔法之父”的所罗门叛离现代魔法研讨社,加入真理会,并集结了魔法师们的力量,企图对抗时代的潮流,但因梅因茨大公的刚愎自用而遭到惨败。
也正是这位大魔法师所罗门,代表真理会,联合其他十二个势力,建立了这个由魔法组织与隐秘结社组成的同盟,迄今已有七百余年。听冈达鲁夫的描述,似乎这个同盟直到今日依然活跃在人所未知的暗处,罗谢尔距离加入他们曾经只有一步之遥,但他最终恪守了自己的信仰,没有逾越最后的底线。
尽管恪守信仰的结局,同样不是那么令人满意的结果。
被暴风雪覆盖的城市、雪中降生的丑陋邪神、还有那些在灾难中死去,无法再睁开眼睛的人们……想到这里,林格的神色微微阴沉。
冈达鲁夫想要看到的恰好就是这种反应,他的目光不加掩饰地在这位年轻人的身上肆意侵略,开口时声音也像狼的爪子般尖锐刺人:“我听说罗谢尔死了,他尝试挑衅教团联合的力量,最终死在绯夜门忒号的炮口下,这是最愚蠢的死法……我原本这么认为,但现在却从你的身上嗅到了那股本应属于他的死气,这么说来,其实是你杀死了他吗?这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他低沉地笑了笑:“有趣之处在于我能从你身上看到罗谢尔的影子,经常误认为你们是同样的人,想必他在你面前也说过同样的话。既然如此,为何相同或相似的两个人不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而是对彼此举起刀剑、自相残杀呢?还是说,正是因为相似,所以才必须杀死对方,就像一窝狼崽里只能活下一个狼子、一群凶狼里只能存在一个头狼那样?人类与异类其实没什么不同,所以有时我对人类的想法不屑一顾,但有时也会想要探究他们的内心,而这两种决定都不过是心血来潮的冲动罢了。现在,告诉我答桉吧,人类。”
他向林格招了招爪子,每一根锋锐的匕首都在反射苍白的冷光,那姿态不像是询问答桉,倒像是在挑衅:“你为什么要杀死罗谢尔?”
林格还未开口,爱丽丝便先忍不住了,直咧咧道:“关你什么事?且不说那个叫罗谢尔的家伙不是被林格杀死的,就算是又怎样?你想为他报仇吗?”
“报仇?”冈达鲁夫摇了摇头:“我没有为死人报仇的兴趣。”
“呃。”爱丽丝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活人还需要报仇?”
“毕竟有时候活人的仇比死人更多。”
“听不懂,反正跟林格没有关系就对了。”
“这也是你的答桉吗?”
冈达鲁夫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年轻人,后者摇了摇头。
“你是要我猜谜吗,人类?”冈达鲁夫的笑容丑陋狰狞,并且眼中没有丝毫笑意:“那我猜你的回答是:不是。”
“不。”爱丽丝凑热闹般杠了一句:“我猜他的意思是:我不想和你说话。”
可是他们都猜错了。
年轻人真正的意思是——
“我和罗谢尔并不是同样的人。”他定定地看着自己面前体格庞大、犹如远古凶兽般的狼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前提错了。”
连前提都错了,自然不可能得到正确的结论。
这个回答显然不在冈达鲁夫的预料之中,他微微眯起眼睛,一双竖童如将要狩猎般变得冷酷起来,其中凝固着令人胆寒的杀意与暴戾,证明眼前这头狼人的性格其实并不像他伪装出来的那样随意豁达。恰恰相反,狼是一种野蛮、残暴而又小心眼的动物,被他们盯上的猎物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逃脱。
“你很有趣。”他冰冷的声音回响在阴沉的街巷角落里,让人觉得十分空旷死寂:“所罗门应该会喜欢你,我听说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学生,继承自己的知识、财富与权势,也继承我们抗争的事业,或许你拥有那样的资格。来加入我们吧,人类。”
他伸出狼爪,语气不容置疑,同样的,这个动作也不是邀请,而是宣告:“现在的你如此贫弱,连半神之槛都未迈过,在神秘的领域里,渺小得如同一只虫子。而所罗门早在七百年前便是大魔法师,他会帮你找到合适的路,白银之月的狼崽子们也需要你这样的人类作为同伴,像昔年尼奥厄苏麾下的狼骑兵一样骁勇善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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