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好说的。”戴维教授面沉如水:“一是,我不会接受你那些天真愚蠢的言论;二是,我更不会接受自己失败的结局。所以,我们已没什么好说的。”
“你觉得自己还能翻盘?”
爱丽丝歪了下脑袋:“没了那件圣遗物,你还要靠什么来对付我们?虚张声势就到这里为止吧,戴维教授。其实在博物馆里第一次见面时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虽然有点啰嗦就是了。不过,早知道你的性格这么卑鄙恶劣,可能我当时不应该听你说那些奇奇怪怪的历史故事?我现在知道克雷索夫黄铜书卷是多么珍贵的藏品了,可惜不该落到你的手里。”
这时,奥薇拉小声补充了一句:“书籍是无辜的。”
“没错,书籍是无辜的。”爱丽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举起剑指向戴维教授:“有罪的只是你罢了,戴维教授,所以现在让你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罢!”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出了很符合游戏主人公性格的一句台词,并且,也十分的帅气。
戴维教授的回合已经结束,现在又轮到了爱丽丝的回合,她二话不说便发动了勇气斩,神圣的银色光刃脱离剑身,朝着敌人掠去。但是,在光刃刚刚发出的那一刻,不知从何处又吹来了一阵风,轻轻拂过光刃表面,便将其粉碎为漫天的碎屑残渣,渐渐飘散无形。
这——
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拥有这种力量的,全场貌似只有一个人吧?
“抱歉,各位。”白色风车内传来依耶塔的声音,她听起来很累了,像是为自己不成器的弟弟操碎了心:“虽然,他有许多做错的地方,但是,终究是大卫的后代,所以,能请你们放过他吗?”
说到这里,她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已经,不想再看到……更多的争斗与伤害了。愤怒、仇恨、战斗、不幸、灾难、还有诅咒……这个世界总是如此糟糕,无止境的争斗与伤害,便带来无止境的痛苦与毁灭。那样的世界,会让人感到害怕,也一定不是大家想要看到的,村长爷爷、法苏婶婶、玛利亚阿婆、杰克叔叔、小尹莲,还有……大卫……”
爱丽丝听呆了:“你这也……”
你这也太善良了吧?
她原本想这么说的,但转念一想,传说中的天使依耶塔本来就是个很善良的人,所以七百年前才会轻易放过那些曾背叛自己的人,既然如此,七百年后做出同样的选择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何况帮他们逆境翻盘的人也是依耶塔,既然如此,就让她来做决定嘛。
看其他人的表情,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有一个人不是——准确地说,是两个人。
“恕我直言,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依耶塔小姐。”
林格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尖锐,冷澹而严厉地批评道:“我无意与你探究为世界带来痛苦与毁灭的究竟是何种事物,但毫无疑问的是,你的这个选择并不会为它带来任何改变,因为改变世界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何况,你又怎么知道七百年前的那些村民会乐意看到你做出这样的选择呢?还是说你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以为的‘他们对自己的期待’才这么做?又或者是,你的确相信眼前的汉森·戴维先生——所有体内流淌着背叛者大卫之血的人,会在死里逃生后诚恳地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真挚地做出改变吗?若是如此,早在七百年前,他们就该做出改变了。“
白色风车内,林格每说一句,依耶塔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她的脸上已彻底失去了血色,嘴唇单薄得犹如天上凋零的一片雪花,翅膀则是更多雪花的堆积,颓然无力地覆盖了她的身体,像是裹着一张白色的床单。
“正是如此。”出言附和之人竟然是戴维教授,他的眼神阴鸷偏执,脸上带着一种残忍的惬意笑容,像是很满意自己接下来会说的话:“我不需要这样虚伪的善意、更不需要如此廉价的怜悯。你们并不懂得大卫的后裔七百年来都在进行何等艰巨且虔诚的追寻,因此便不要用这种方式来侮辱我的血脉了。大卫家族从公元12世纪,先祖为《阿维尼翁古事考》落下第一笔开始,或许到今日我结束为止,我们渴望力量、我们索取力量、我们要获得力量——为此不惜代价、不择手段,背叛、欺诈、谎言、阴谋……但是其中,唯独摇尾乞怜,不是我们的喜好。”
他又用怜悯的眼神看了旁边洁白的风车塔一眼:“传说中的天使大人,像您这样生来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啊,一定难以理解凡人的想法吧?你的这种虚伪的善良,有时还真是令人羡慕到嫉妒的程度,我忽然可以理解大卫先祖为何要背叛您了。”
依耶塔咬住下唇,颤抖着没有回答,她的殷红的嘴唇上渗出了鲜艳的血丝。
林格说道:“所以,你今天放他离开这里,并不是故事的结束,只是另一场斗争与伤害的开始罢了——依耶塔小姐,你想让他走出这座山谷,回到尼姆舍尔,写出第二本《阿维尼翁古事考》,引导下一位流淌着大卫之血的人来到这里,手持黄铜书卷,凭着一种愚蠢到可笑的偏执,以及愚昧到无知的狂热,继续这伤害与斗争的循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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