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是说旁边那个打扮得像男演员一样的公爵?”
莫普大法官对劳伦斯的好奇毫不意外,微笑着介绍道:
“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我打赌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号,那就是尊贵的奥尔良公爵,查理公爵的父亲,路易·菲利普·德·奥尔良。”
或许是察觉到了劳伦斯与莫普大法官的注视,不远处的奥尔良公爵扭头与两人对视了一眼。
他的脸上挂着相当友善的微笑,不仅仅是对劳伦斯和莫普,他对身边的所有人似乎都是这般友善,令所有与其面对面的人都觉得如沐春风。
在对视结束之后,他还彬彬有礼地摘下帽子,主动向两人微微躬身,以示致意,丝毫没有作为一名高贵的王血贵族的傲慢。
反倒是他的儿子,查理公爵,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劳伦斯一眼,旋即就没有任何表示地将目光移到了一旁。
劳伦斯有些意外地向奥尔良公爵还了一礼,压低声音感慨道:
“这就是奥尔良家族的领头羊?他可真是友善。”
莫普大法官十分赞同地点点头,语气中毫不吝啬对奥尔良公爵的赞美:
“没错,而且他的友善可不是伪装出来的,即使是对马厩的仆人,他也是始终微笑着,这样的品行使他在贵族圈中颇受好评,每个人都乐意与他共进晚餐,都期盼能够得到这样一位真心朋友。”
随着莫普大法官的讲述,劳伦斯也迅速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位奥尔良公爵的历史记载。
尽管在历史长河中,这位奥尔良公爵远没有他身旁的儿子来得出名,但是在十八世纪末的这段时间里,奥尔良公爵的大名对法兰西贵族们来说依旧是如雷贯耳。
他是路易十三的旁系后代,他的曾祖父是路易十四的亲弟弟,他的祖父是路易十五即位之初的摄政王,他的祖母则是路易十四的女儿,当今的国王陛下是他的表兄弟。
这显赫的家系使得奥尔良公爵自从1752年继承爵位开始就被称为“第一血亲王公”,意思是他身上的血脉是仅次于波旁王室直系成员的。
这也难怪他的孙子会在1830年的七月革命之后被资产阶级自由派拥立为法兰西国王了,除了波旁王室的直系血亲之外,奥尔良家族本就是法兰西王位最有力的继承人和宣称者。
而除了这无比高贵的血统之外,路易·菲利普也是一位能力出众的军人与政治家。
他在1744年便晋升为陆军中将,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中有过数次卓越的战绩;他随后担任了多费内行省总督,凭借仁慈亲善的性格使得当地民众无不对他交口称赞。
也许是因为奥尔良家族出色地担任了路易十五即位初期的摄政,也或许是路易·菲利普确实具有难能可贵的才华,路易十五本人也对这位奥尔良公爵持有相当亲近的态度。
国王陛下频繁地赐予奥尔良家族新的封地与城堡,并且试图将更重要的职位交给路易·菲利普。
然而,这一代奥尔良公爵最大的特点便是——他对政治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野心。
凭借他那高贵的出身和世系关系,路易·菲利普本可以轻松地成为凡尔赛宫廷中最顶端的贵族,就连传承自红衣主教黎塞留的黎塞留家族也得在奥尔良家族面前低下头来。
但是,路易·菲利普自从卸任了多费内行省总督之后,就再没有担任过任何重要的公职了,这并非是他失去了国王的恩宠,恰恰相反,这是奥尔良公爵主动离开了权力的中心。
他将大把的时间都花在艺术与学术之上,这才是路易·菲利普真正感兴趣的领域。
路易·菲利普热衷于戏剧,赞助了数不胜数的演员和音乐家,甚至亲自编排剧本,亲自登台演出。
他还频繁地接见启蒙主义学者和自然哲学家们,科学院的达朗贝尔、数学家拉普拉斯、化学家克劳德·贝托莱、作曲家莫扎特、以及大名鼎鼎的伏尔泰和狄德罗,这些在后世闻名的学者和艺术家们都曾是奥尔良公爵的座上宾。
尽管路易·菲利普一世的名字在史书上的出现次数并不多,但是他的名字却能相当频繁地出现在十八世纪末学者和艺术家们的自传与回忆录之中,可见公爵对艺术与学术的热爱早已超过了对政治的追求。
而他的儿子查理公爵能够在后来成为卢梭的信徒,恐怕也和奥尔良公爵对启蒙主义学术的大力支持离不开干系。
近二十年以来,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利普都一直过着这样与世无争的生活,凡尔赛的政治漩涡似乎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不管是蓬巴杜夫人的掌权和去世,还是舒瓦瑟尔公爵的崛起,抑或是杜巴利夫人进入宫廷中心,奥尔良公爵都始终置身事外,没有对任何一个派系有过半点倾向。
而这样的中立态度也为路易·菲利普在贵族中博得了大量美名。
任何一位贵族,不管是身处在哪个派系哪个贵族圈,当他去拜访奥尔良公爵的时候,都一定会受到最热情且平等的款待,公爵会与宾客热烈地探讨建筑、戏剧、文学与哲学,而绝不会提到政治一词,仿佛这个词语在奥尔良公爵的城堡里完全不存在一般。
也难怪莫普大法官刚刚会对奥尔良公爵持有如此高度的溢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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