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石厅内，灯光如昼，明亮的光线毫无遗漏地洒在每一寸角落，将每一块原石都映得清晰可辨，可说任何细微之处都难以遁形。
据王天远所言，这些原石皆是他在今年的秋季翡翠公盘上经过激烈角逐后拍下的。
第一批已经运回。
第二批大约有七十多块料子本来准备在当地解石，他此次回国特意挑选了部分料子赠给顾正堂。
价值上千万的毛料说送就送，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显示出俩人之间友情不错，
实际在明眼人看来，这未尝不是生意场上某种维系关系的纽带。
在商场之中，很多看似正常的行为往往隐藏着诸多深意。
面前这十几块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料子每一块都在证明顾家有人脉，有资源。
沈愈目光大致扫过一圈，这十几块毛料竟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老坑种。
所谓老坑种，就是从老矿场开采出来的原石。
相比新坑原石，这些矿场在长期挖掘中其料子的质量已经得到过证明，比如大名鼎鼎的帕敢场口，其黑乌砂不知道解出多少水头足，绿意盎然的高阶翡翠。
如此一来，老坑种的翡翠自然被买家所信任！
随之而来的就是原石价格特别的贵！
表现好的老坑种原石动辄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上百万。
扭头望去，此时的冯玉堂正全神贯注地研究一块足有14寸黑白电视机般大小的老象皮毛料。
神情极为专注。
他先用干净的湿毛巾小心翼翼地将整块料子擦拭得一尘不染，随后才拿起不同光色的手电，在不同的角度仔细地打灯。
动作流畅而自然，显然是经过长期的实战。
并且是标准的四步赌石法。
赌石，最开始的是后被称作赌料。
只因翡翠玉料被石头紧紧包裹，无人能窥见其内部的真容。
于是赌石人通过多年的经验积累，总结出了四个关键步骤：辨厂口、观皮壳、掂手感、后打灯。
冯玉堂作为翡翠王的弟子，乃是科班出身。
他将赌石的四大步骤执行得极为标准，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行家的严谨风范。
而另一边，沈愈的动作就显得随意许多。
他看起来更像是半路出家的新手，随手抄起一块满布灰尘的黑乌砂原石查看，甚至还婉拒了顾家佣人递过来的湿毛巾。
这一幕被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人轻轻摇头，明显对沈愈的表现有些失望。比如施志康，他这种继承祖业的商人最喜欢冯玉堂这种科班出身的，天生有些看不起沈愈这种。
见到沈愈随随便便的样子，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有的人则露出讥讽的笑容，比如西门亭，以及施志康带来的几个手下。
反倒是顾正堂的表情很是轻松，他与顾正岩兄弟二人有说有笑，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担忧，似乎对沈愈有着别样的信心。
黑乌砂，亦称作黑乌沙，看毛料上的标识，当是出自帕敢场口。
帕敢场口属于历史名坑，在所有翡翠矿场中属于开采最早的那个。
原石以种好、色好而久负盛名。
眼前的这块黑乌砂毛料，表现也是不俗。
沙粒细腻，皮壳紧致，入手后能瞬间感受到其独特的紧实度。
更为引人注目的是，毛料上还覆盖着一层油皮，这使得它在众多原石中显得独特。
旁边的裴玉琴见沈愈拿起这块料子后，凑到沈愈耳边，“启南，明明是冯玉堂先过来选石，他却没有选这块皮壳表现好的，你要谨慎一些。”
沈愈点点头表示知晓，然后继续观察。
裴玉琴说的没错。
冯玉堂先一步过来，但他却没有选这块最亮眼的料子，而是选了另外一块相对差一些的老象皮。
在沈愈看来，这也不复杂，黑乌砂对珠宝商与赌石顾问们来说，属于又爱又恨。
它固然容易出高阶翡翠，令拥有者一夜暴富。
但也有可能一垮到底，让投入的资金全部付诸东流。
这场比试以求稳为上，冯玉堂不选这块料子也属情理之中。
“既然冯玉堂不选，那么我也没必要用特殊能力鉴定这块，就当是兑子了。”
透视原石，消耗的目力特别的明显。
沈愈现在可以连续鉴定二十几幅古画，或者二十多件瓷器都不会感觉眼睛干涩。
但是连续透视三块台式机箱大小的原石后，就会有干涩感。
连续透视五块，眼睛会异常的刺痛，透视的清晰度也会大打折扣。
反正冯玉堂不选，暂时不去管它就是了。
并且，沈愈更希望随机宝光的出现。
哪块料子出现宝光，那么再透视哪一块就是了。
沈愈将黑乌砂轻轻放下，目光继续在众多毛料中搜寻。随后，他又拿起一块黄沙皮毛料。
这块毛料有着典型的木那场口的特征。
木那场口的翡翠向来以水头足着称，这块毛料看上去也颇具潜力。
翻转一圈，沈愈发现竟然是个开窗料子。
透过窗口，能看到一抹绿色，不过这绿色稍显偏黄，在翡翠行里，这样的翡翠被称作“苹果绿”。
质地为糯种，恰似煮熟的糯米稀汤，介于透明与不透明之间，有一种温润朦胧的美感。
糯种苹果绿在翡翠品类中算是中档翡翠之一，具备一定的市场价值。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玉肉上面赫然存在着数条裂痕。
这或许就是这块料子未能最终解开的缘由。
裂，是所有珠宝商与赌石顾问的噩梦！
价值百万的翡翠，一旦有裂，哪怕是小裂，瞬间就贬值几倍甚至是十几倍。
这块料子，冯玉堂基本也不会下手，所以哪怕裂缝只是存在于表面，现在也没必要消耗目力去透视。
这块料子也被沈愈放下。
突然，一抹耀目色彩映入他的眼中。
并非是常见的绿色，而是紫色。
沈愈抬眼一看，是在冯玉堂脚边的一块椭圆形毛料。
这块料子体积不大，大小与一个十倍大的猕猴桃差不多。
整体看起来极为的其貌不扬，灰不溜秋没有任何的赌性，让人在第一眼看到时就会嫌弃的走开。
这不，那块料子此刻就静静地躺在冯玉堂的脚边，然而冯玉堂却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一般，看都懒得多看。
甚至是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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