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
纪九这一道题目一出,偌大的九章堂中顿时鸦雀无声。倒是九章堂外头的喧哗声大了一点,不怎么了解算学这种东西的人,免不了向周边刚刚一看就似乎有点门道的人打听。而对算学有些了解的人,此时则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虽说这问题也并非简单到轻轻松松就能解出来的地步,可相比之前那些让人怀疑人生的题,那也实在是太容易了——就和四皇子出的那道题一样儿戏!
果然,顷刻之间,就只听九章堂中争先恐后全都是回答,那声音此起彼伏,每个人都生怕自己落在了后面。因为人人都知道,在刚刚那没有最难只有更难的竞争中,这样简单的题目只出现过一次,没想到全都落在了他们第八组头上。
而张寿却没等任何一个人把答案说出来,就直接拍了拍扶手。发现这十几个人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始作俑者的纪九面上有些惶恐,似乎没想到这样的结果,而四皇子脸上却赫然有些气咻咻的,他就淡淡地说道:“这道题目,请用《葛氏算经》的二元一次方程来求解。”
“陆三郎,把白纸和笔也发给他们,让他们一一列方程,然后求解。顺便出去通知其他人,要求列方程求解此题。此题作为附加题。”
此话一出,刚刚还气氛活跃的九章堂中,顿时再次寂静了下来。不多时,第八组中刚刚跟着纪九和四皇子一块进来的一个中年考生就有些不忿地叫道:“这道题我已经心算解出来了,为什么一定要列方程?”
“这道题本身并不难,如果掌握诀窍,确实很轻松就能解出来。之所以让你们列方程,因为日后九章堂所用的标准教材,就是《葛氏算学新编》。此书印制之后,在京城流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志于九章堂的人,至少不应该错过此书,更不至于错过其中的方程篇。”
“更何况,因为老师的要求,卖此书的书坊还专门设地方供人抄录,所以买不起不是借口,因为买不起的人,至少还能抄书来进行研修。如果报考九章堂,却连《葛氏算学新编》中,最基础的方程篇都不曾去了解和领会,甚至都没有概念,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刚刚那说话的中年考生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随即不服气地抗争道:“葛老太师的《葛氏算学新编》是很出名,但那和从前的《九章算术》也好,《周髀算经》也罢,体系截然不同,就算是研修算学的人也未必人人能读!既然是九章堂,当然该学源远流长的那些《算经》!”
面对这样的质疑,张寿丝毫没有动怒,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些从陆三郎手中接过纸笔,以及那一块用来衬底的木板,随即立时开始奋笔疾书的人,这才对那中年考生笑了一声。
“我曾经对很多人说过,今人胜古,因为今人的生活必定比古人富足。而对于算学来说,那也是一样的道理。老祖宗的算经固然很好,阐述了许多真理,但在这些算经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你刚刚说《葛氏算学新编》很出名,但并非必修,那你看看你身边其他人。”
那中年考生扫了一眼四周,见三皇子四皇子也好,其他人也罢,竟是大多都已经解答完了这道题目,此时有人气定神闲,也有人用古怪的目光看自己,他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而不一会儿,从外头进来的陆三郎就笑道:“外头那七组考生都很感谢老师加试的这道题目,再加上只要列方程求解,那无疑是送分题。就我转了这么一圈的功夫,一大堆人都已经列好方程了,已经算都算出来了。”
到了这时候,那中年考生的脸上已经不仅仅是刚刚的惶惑,而是货真价实的惊怒了。
他退后一步,大声叫道:“这怎么可能!我虽说没读过《葛氏算学新编》,但也听说过,列方程脱胎于天元术!天元术我也略通一二,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列出来!”
“天元术也许很难,但是列方程很简单,所以,这就是今人算学更胜古!”张寿微微一笑,心想九章堂这一年来简直是从来都没淡出过京城人的视线,再加上那些九章堂监生一个个就如同是散发消息的源头,所以带动了很多读圣贤书不成就希望另辟蹊径的人。
只从陆三郎反馈的《葛氏算学新编》的出货量,他就能大致计算出有多少人在接触这样一个渐进的数学体系,因而陆三郎说外头一大堆人列方程犹如吃饭喝水一般轻松,他毫不意外。因为对于真有天赋的人来说,只要能够接受方程,那么入门简直是太简单了。
他站起身来,泰然若定地说:“有志算学的人,大多都会锐意进取,碰到与算学相关的新鲜理论便会花力气琢磨,而不会因循守旧,甚至到现在还在口口声声天元术太难。”
“我要求的并不是一种解法,而是接受新知识的心胸和能力!好了,陆三郎,给这里剩下的人也发放一份你那些同学出的考题吧。然后把外头人都叫进来,就在这九章堂中坐下,把手中的卷子做完。”
“我知道里里外外的人时间不同,但就不另行划拨时间了,毕竟抽签是一种运气,而运气也是考核的一种。这张卷子限定时间是三刻钟,只要做出三道题,只需思路,无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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