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的人口很多,然而大部分的长安人却居住在长安城外。
云初虽然决心要把长安建设成一座天堂之城,但是呢,他最重视的却一直都是城外的农夫。
在长安城里,官府一直在执行一道严苛的禁令——伐冰之家不蓄牛羊。
意思是长安城里的有钱人可以在长安城里随便折腾,随便去开例如银楼,绸缎庄,当铺,可以开铁厂,开盐埔,开皮毛店,可以高级饭店,高级客栈,开各种工坊,甚至可以涉足金融,期货,股票等等高级行业。
但是,属于农夫的行业,他们不得介入。
因此上,长安城里的粮栈,菜圃,油坊,猪羊,鸡鸭鹅以及鲜鱼供应,从来都是周边农夫们自己经营的。
他们供应的其实算不得好,质次价高的时候也是有的,有些商贾们就从中发现了商机,觉得自己可以从农夫那里买来东西,再在长安城里的转卖,因为供应量太大了,很容易发财。
结果,官府不许。
官府不是在商人筹备阶段就说不许的,而是等农夫们在商贾头上发了一笔小财之后,官府才出面说不许的。
所以,涉及这些行当的商贾都赔的很惨,有几家几乎是破产的下场。
在高额的利润面前,尝试者层出不群,然后就前赴后继的失败,等失败者达到一定数量之后,城里的富人们终于发现了其中的不妥。
农夫跟官府相互勾结,让他们这些想要垄断民生物资的商人们倾家荡产。
几年下来,也就没人打民这些生意的主意了。
所以,每日天不亮的时候,就有周边的农夫挑着子家产的蔬菜晃悠悠的进城,在某个坊市门口售卖自家生产的蔬菜,禽蛋等等东西。
一匹马在大街上拉屎都会被不良人重罚,唯有这些售卖田地产出的农夫们,虽然形象不佳,不良人却从未过问过。
云初在长安城里只勾结自己培育出来的酒壶官,对于城里的勋贵,富豪,以及军队确实一点交往的兴趣都没有。
百骑司的人只忙着防备云初勾结勋贵,豪富,军队,却对云初大鸣大放的农夫管理却视而不见,或者说,他们也从来都不在乎。
长安地是府兵制维系的最好的一个地方,没有一个地方在维系府兵制度上能与长安相提并论。
长安没有许多地,只有许多的工作机会,云初就按照他经过的那个世界一样,将府兵直接安插到各个坊市,以及由县衙控制的买卖上,一个工作,怎么样也抵得上府兵需要的几亩田地。
大唐府兵的服役时间相对较长,从二十一岁开始到六十岁结束,服役期限达到四十年之久,很多府兵基本上都活不到六十岁。
而所有能活到六十岁退役的老府兵们,身在乡野的,自然就成了,里正,村老一般的人物,城里年龄超过六十岁退役的府兵,也理所当然的成了里长,坊正这样的人物。
大唐府兵春夏秋日里劳作,冬日练兵。
这一项国策在如今的大唐其余地方多少有些松散了,唯有长安,每年冬日里的六十日训练一日都不曾少过。
自从云初成为了万年县令之后,他就在有意识的将乡野的治理纳入了重要的工作范畴里,逐步用那些曾经跟随自己出战的府兵们,替换掉了村寨上那些以宗族为首的地方势力。
说起来,云初虽然还是看重十六卫的军队,但是呢,也仅仅是看重,眼看着这些人身上的血性在逐渐流失而不闻不问。
如果给长安民壮披甲,云初有信心带着他们击溃那些正牌子府兵。
所以,藏富于民,藏兵于民,才是云初这二十年来孜孜以求的。
只要长安农夫这个基础稳定,李治在长安杀掉八千人又能如何呢?
云初从万年县衙门离开的时候,太阳西斜的厉害,地平线上灰蒙蒙的,似乎有一片阴云笼罩过来,云初已经不苛求这片阴云能给长安带来一场降雪了。
因为,他之前已经面对无数阴云祈祷过,结果,屁用不顶。
没有雨雪,长安整体上就是灰蒙蒙的,一点都不好看,再加上突兀伸向天空的大雁塔跟大唐万国颂德天枢,看起来像是要侵犯老天一样,如此算下来,老天不给长安降水也是可以理解的。
走出东市的时候看到一群杂役正在用清水洗刷石板,看着流淌进暗沟的暗红色血水,云初就对殷二虎道:“周兴在东市杀人了?”
殷二虎道:“最后一波了。”
“杀的是谁?”
“中书舍人侯元亮,其祖为侯君集。”
云初点点头道:“叛逆之子孙还能官至从四品,且进入中书省这样的地方为官,很了不起了,可惜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脖颈间陡然一凉,云初抬头看天,果然,纷纷洒洒的雪花就从高空中打着旋落了下来,伸手接住,发现雪花呈漂亮的羽毛状,就是沾染了一些灰尘,有些脏。
看来,长安的灾难似乎真的要过去了。
雪花开始只有稀疏的几片,很快就变的纷纷扬扬的,雪花也从羽毛状变成了雪粉,就这么从天而降,铺白了地面。
长安大半年没有降雨降雪,雪陡然落下来,很多人都很不习惯,露天摆摊的商贾们纷纷开始收拾货物,准备结束一天的生意,路上的行人也缩着脖子快快的往家里赶,只有一些孩子在雪地里狂奔,欢呼,他们的笑声极具穿透力,弄得满城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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