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以说是云初第一次拿出态度来怼这些人。
所以,不论是文人还是武将这个是时候看云初的眼神都是怪异的。
就连刚刚从契苾何力病房走出来的李治在听到云初说的这一番话之后,眼神也是怪怪的。
云初背对着大门,所以看不到李治,而其余的人都满怀恶意的没有提醒云初皇帝就在窗外。
“我之所以立下誓言要给长安城贴上金箔,而不是给整个大唐贴上金箔的原因就在于,我的能力问题。
我觉得我只有能力给长安贴上金箔,让这座城金光闪闪的光耀千秋,我没有能力让全大唐的人都过山长安人的日子。
我还想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让后来的人知晓,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该是盛世该有的样子。
不是目前大部分人饿不死了,就说是盛世,不是说每个人都有一件堪堪遮住屁股的衣衫,就说这是盛世。
什么叫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百姓有条件选择不吃肉,想吃几口青菜的时候,你再说这是鲜花着锦,百姓开始嫌弃自己衣衫式样不入时,不愿意穿的时候,你再说这是烈火烹油。
说实话,你们想吃什么,想穿什么我不关心,因为你们都是人中龙凤,百兽中的虎豹,你们的能力决定了你们可以锦衣玉食,你们的聪慧决定了你们天生就高人一等。
我一直都认为,官府的作用就在于抑制你们拿走的太多,给那些不如你们的人留下的太少。
官府的职责便是保证我们的田地山川,河流,湖泊可以有更多的产出,满足更多人的需求。
还要保证分配上有一定的公平性,可以倡导多劳多得,可以支持聪慧者多拿一些,但是,这一切都必须在保证那些笨人,弱者有最起码的尊严的基础上才成。
我们常常说家天下,家天下,与其说这天下是李氏一家之天下,不如说这天下是百姓们委托李氏管理的一个巨大的家天下。
太宗皇帝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朝中的官员,勋贵,有钱人其实就不是水,他们都是水面上的漂浮物。
一个小家治理不好,就像水盆里孩子玩耍的木片,用手扬一些波浪就能倾覆。
一个家族治理不好,就像小溪里的游荡的纸船,随便一个险滩,激流就能倾覆。
一个国家如果治理不好,就像大海里的艨艟巨舟,一旦万丈狂澜起来,也难以逃脱倾覆的命运……”
云初瞅一眼茶壶上反射出来的李治的脸,继续道:“不要太贪婪啊,我希望大家在取利益的时候多用叉开五指的手去捞,让一些好处,一些利益可以从你们的指头缝隙里流淌出去,留给那些抢食吃的百姓。
不要张开双臂去搂,不要用工具去挖,去装,更不要打扫你们跌落的那些利益……
我觉得这样做非常的没有意义,一个贵族之所以能称之为贵族,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他有一颗仁慈之心。
如果没有这样的一颗仁慈之心,与蠹虫,豺狼虎豹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一艘艨艟巨舟真正在海上被风浪摧残的四分五裂的时候,艨艟巨舟上的每一只老鼠都难逃灭顶之灾。”
云初知道李治来了,所以,临时改变了一下说话的方式,从嘲讽变成了忧国忧民,这样一来,听起来就高大上多了,至少,李治听了应该会很喜欢。
在众人恭迎下,李治走进了云初的官署,先是看看云初那张微微有些惊慌的脸,然后绕过云初径直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拿起云初桌面上的一棵栽种在火山石上的竹子盆景看了一会。
然后对云初道:“你哪来的资格在英公这一干国之重臣的面前大言不惭的?”
云初抱拳施礼,却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
李治笑了一声道:“挺倔强啊。”
云初低头道:“微臣自求辞官去职。”
李治懒懒的道:“你的官职,爵位是你自己用功绩,用命换来的,只不过是上苍借朕之手赋予你罢了,说什么辞官,说什么去职呢。
你是万年县的县令,就跟朕是这大唐天子一般,万年县种不种棉花你说了算,阴山牧场该不该赏赐给别人,是朕说了算。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职,做好自己的天职,做好自己的本分,就算对得起这天地人三才了。
万年县人跟你不对路,那是你这个县令没有做好,不对路也正常,被人使绊子也正常,既然你是万年县县令,那么,这个县里好的不好的事情都是你该管的事情。
拿出来一点魄力给朕看看啊,别像个怨妇一般在这里撒泼打滚,你以为你多叫唤几声,就能让人家心软,不给你使绊子?
觉得你干的事情对得起大唐社稷,对得起朕对你的信任,也对得起黎民百姓,那就百无禁忌的去干。
放心,目前为止,朕还不打算要你的脑袋。”
呵斥完云初之后,李治又瞅着在座的官员笑道:“不就是一个阴山牧场嘛,这样的好地方我大唐多的是,就像朕刚才说的那样,只要尽到自己的天职跟本分,朕不吝赏赐。”
等一众臣子谢恩完毕,李治就拿起云初桌案上的那一丛小巧的盆景竹子,往左春的手上一放,就背着手离开了太医院,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有说。
皇帝走了,李绩发话道:“今日这番话你是故意说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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