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去疾说着,又觉得燥热难耐,竟然把自己的衣衫敞开。好在这室内都是大老爷们,也没有人在意。
冯去疾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却像是浑身上下抽干了水分一样,瘦的皮包骨头,已经脱相了。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每过一段时间,冯去疾就开始要水喝。
“父亲,不若您亲自去向陛下服个软。”
冯去疾听了,更是一口气憋在心田里。
“老夫就是向谁服软,也不会向他服软。他带头废军功,得罪了秦国上上下下,如果不是老夫承认他这个二世,现在的秦国,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见到冯去疾这么固执,冯劫的眉头皱的更紧,一腔话堵在胸膛里但是又不能说出来一吐为快。
“我是先帝亲自拜的丞相,如今七十二岁,满朝文武,谁不敬我三分。二世竟然放个毛毛躁躁的晚辈与我平起平坐,简直是对本相莫大的侮辱。”
这就让冯劫感到奇怪了。他父亲说话倒也不喘气,但是这面色却发黑,而且体型消瘦。
待冯去疾碎碎念一番后,冯劫推脱说要换身衣服再过来,这便退了出去。
冯去疾像是一条搁浅的鱼,见到冯劫顿时有了生气,但是现在冯劫又要暂离,冯去疾又像是被一个海浪拍到了沙滩上,他眼巴巴看着冯劫出去,嘴巴张了张,什么话都没出口。
冯劫看着这样的父亲,更是于心不忍,所以才要退出去给他父亲想个办法。
廊道里,冯劫问冯长安道:
“你祖父这到底是什么病症?”
冯长安一听,顿时怒满胸膛,脸色大变,他摇着头。
“父亲,可苦了祖父。府上本来养着不少医家,但是他们都是不中用的,平时小病发了,他们倒也凑合,可是如今祖父卧病在床,他们竟然硬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医家见了祖父,都只是摇头,却不肯说是什么病因。可见都是一帮庸医,我已经都将他们赶了出去!”
冯劫听得也是更生气。
“糊涂!你把医家赶走,那你祖父怎么办?”
“父亲不知啊,他们看诊数日,竟然丝毫看不出祖父究竟是何病症。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这治病得对症下药!可是这帮庸医,他们居然连病症都看不出来,咋们冯家算是白养他们了。”
“所以儿才一怒之下撵走他们,又在外面聘了医家。但这外面的医家更是荒唐,竟然说祖父没有病,只是天气太热了,简直是荒谬。”
“府中有大量的藏冰,如何会将祖父热着。”
冯劫腰间跨着剑,满脸土色,但是一脸豪气。
冯长安看着心中佩服,但是这个场合他还是把心里话留在了肚子里。
冯劫毫不留情道:
“荒唐!外面冯府的医家,那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还有的是先帝亲赠。如何会查不出病来!”
冯长安在冯劫面前十分乖顺,就像是见了大猫的老鼠。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是抱拳作揖。
冯劫压住怒火。
“当真谁人来了也查不出病症?”
“儿怎敢欺骗父亲,此番病的人可是祖父!儿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冯劫听了,一个不祥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祖父最近总是说,是天不留他,又说梦见先帝。”
冯劫听了,胸中倒吸了一口气。
“我要去一番宫中,请陛下赐医家。”
“儿也是这么想的,普天之下最好的医家,都在咸阳宫里。可是我担心……”
“担心什么?”
冯长安附耳。冯劫听了,勃然大怒。
“混账!一派胡言!”
冯劫随后带着冯长安去了他自己的书房。
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这里倒是比父亲室内凉快许多。”
冯劫疑惑,父亲是不是只是热着了,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是个带兵打仗的,这种事他可不懂,话不能乱说。
冯劫哪里知道,此时的他和真相只有一层纱布之隔。
冯劫盘腿坐在上面,冯长安垂膝而立。
“朝中向来尔虞我诈,朝臣之中,哪个没有点私心。若是陛下就为了父亲一丁点小过失,就想借机除了他,如此气量狭小,帝国焉能长久。”
冯劫可不相信,皇帝会想着这么快除了冯氏。
“冯氏一族,是帝国的中流砥柱,陛下除掉我们一族,就会弄得人心尽失。”
冯劫对皇帝相当有信心,准确来说,是对庞大的冯氏一族感到有信心。
“我们一族上上下下,无不为帝国效力,一门之中,武将文吏,应有尽有。你方才说的话,简直是无稽之谈。”
冯劫躺在座椅上,他现在已经是累的不行了。
“难不成,你所说的族中的危机,就是你对二世的臆测!傻儿子,除非二世不想做这个皇帝了,否则他丝毫不敢动我冯氏。”
“父亲,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儿听说一门之中,三代必要经历盛衰。伯父和父亲都是位极人臣,到了儿子这里,本就是到了衰落的时候。”
“父亲不知,朝中早就换了天了,远不是父亲一年前离开咸阳时的格局了。如今当权的是都尉章邯、蒙氏兄弟,还有那李斯的师弟张苍。这几人才是朝中叱咤风云的人物。”
“蒙氏?秋后的蚱蜢罢了,不足为惧!张苍,二世重用他,还是因为他是荀卿的徒弟,儒法兼修,他能平衡朝中儒法两家的势力。不过,章邯,你方才竟然叫他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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