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到了此时,才是真正面临考验的时候。如果大家都围绕着旧有的利益,那么关东六国就会卷土重来。先帝,也不堪军功世家的压力。秦国就像是一滩死水,被战功绑的死死地,现在,有人把这潭死水变活了。”
“据我所知,咸阳太学里有一大批陛下的忠实追随者。可惜帝国的法家之流始终不遗余力的压制这股力量。”
车辚辚,马萧萧……
行车队伍转眼之间越过了山坡,就遥遥看到了咸阳城城门前的了望高台。
“其实二世在天下的威信,并不比先帝低。只是军功世家的力量实在太大了,据小人所知,攻打六国的战役让皇帝陛下封赏了近千人爵位。”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秦帝国靠着军功缔造,如今却要因为军功消亡遭受重创。章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帝国走向分崩离析……”
“少府难道有办法?”
章邯皱着眉。
“等见过陛下再说吧。我此番离开咸阳城太久了,并不想贸然行事。现在的军功世家之族很是敏感,我怕他们稍微听到些风吹草动的事情,就贸然行事,到时候,局面反而不好收拾。”
……
……
……
咸阳,丞相府。
“丞相,尚书台侍郎来了。”
“谁?”
冯去疾躺在塌上,有气无力的。
他心里怕,但是又不知道皇帝接下里会怎么对付他,这政事堂他并不想经手。
“陛下身边的宠臣,申聿。”
“他亲自来了?”
“是啊丞相,丞相要亲自去迎接吗?”
“不必。区区一个尚书台侍郎罢了,老夫还是我秦国的丞相呢。”
冯去疾说着,已经丢下了棋盘,走回了病榻。一侧的仆人立刻盖住了棋盘。
不一时,申聿走了进来,远远就闻见一股药味。
冯去疾坐在病榻上,解了发冠,一头白发披在身上,很是狼狈的模样。
“申侍郎,老夫身体抱恙,不便起身相迎。”
说着,冯去疾还不住的咳嗽。
“小人身份卑微,怎敢劳动丞相起身相迎。皇帝陛下非常挂念丞相的身体,所以叫臣前来看望丞相。”
冯去疾一听是皇帝派他来的,立刻带有敬意。
“老臣无能,又劳烦陛下记挂。”
“丞相劳苦功高,陛下自然记挂,若是旁人,还没有这福分呢。”
冯去疾脸上的、、、、、、、、、、、、肉疼了一下,勉强道:
“申侍郎说的是,被陛下惦记,是为人臣的幸事。”
说着,申聿对身后道:
“二位请进来吧。”
随后两个胡子花白,头上的皱纹比冯去疾还要多白衣老人入了内。
冯去疾看他们每人背着一个大药箱,自然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申侍郎这是?”
“此番陛下让臣带来了宫中最好的医家,奉命为丞相看疾,好回宫向陛下复命。”
冯去疾听了,嘴角一阵疯狂抽搐,脸上也泛着阴。
“这是陛下亲自指派的宫中最好的医家,专为丞相问疾而来。”
冯去疾苦涩笑笑。
“那有劳二位为去疾看诊。”
这两位医家见状,便走到冯去疾身侧,为其搭脉看诊。
这两人反反复复先是号了脉,随后查看了舌苔,问了冯去疾的一些情况,最后两人起身对冯去疾道:
“丞相脉象无力,且肝中郁气盛,在家中久居,自是容易生病。丞相日后定要多加调理,服用党参这类的药物补血益气,平时还要多加走动。”
“好——好——好——”
冯去疾十分不耐的听着。
他本来就没有病,被他们这么一说,冯去疾自己都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自信了。
“老夫乏了。”
申聿忙道:
“臣打扰丞相了,臣这就回宫复命。告辞。”
“来人啊,送侍郎出府。”
“不必,留下照顾丞相便是。”
说罢,申聿便带了人驱车离开。
“丞相,人已经走远了!”
冯去疾听了,重重的将身边的药碗往地上一掼!
室内立刻响起清脆的碎玉声,汤药也撒了一地。
“丞相息怒啊!”
“你方才说的事情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丞相。陛下下令让太学令张苍重组政事堂。”
“反了!反了!天不佑我大秦啊!”
冯去疾听了后,冲着上天叫喊,院子里一阵鬼哭狼嚎。
“丞相,少府章邯回到咸阳城了。”
冯去疾听了,顿时万念俱灰。
“我这个丞相,怕是再当不了了。”
冯去疾一脸颓废的坐在地上。
“丞相,还有大将军,郡守他们哪。”
冯去疾听了,脸上带着轻蔑的笑笑。
“一门之中,丞相最大,如今皇帝连我这个丞相都不要了,区区一个郡守和大将军算什么。冯氏,完了!完了,全完了!”
冯去疾顶着满头枯草一般的头发,坐在自家台阶前口中碎碎念着……
冯府的隔壁,却是王氏。
王贲本来正坐在家中书房读书,听到仆人来报隔壁丞相府出事了,他自然跑去听墙角。
听到这番话,王贲自然笑了。
“君侯,丞相莫不是疯了。”
王贲脸上堆着笑,一脸得意。
“冯去疾老儿还以为他能在皇帝身上讨到便宜呢。他还以为,他还能在咸阳城叱咤风云一番呢。”
“这皇帝啊,世间无情最是皇帝……”
王贲说着,走向了廊道的另一端。
这廊道的另一端,是他的儿媳和他的孙子。
王贲像是拎小鸡一样,一把拽起他的孙子王延。
“孙儿,我告诉你,无论你日后是去做文吏还是去做武将,都一定要记得,要时时刻刻提防着皇帝。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人,可怜你父亲那个傻瓜还在塞外想着要光耀门楣重振家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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