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戊又问:
“我听说,先发者制人,而后发者为人所制。如今我们不主动出击,反而要包庇这些人,不是让祸患酝酿的更大吗?丞相,你我稍不留神,这些人可就要教唆任嚣带兵西进。”
“可你我都知道陛下此去本就是要在军中常住,以获得在军中的威信,如今我们贸然以这种事请皇帝陛下回咸阳,陛下必然震怒,到时候,陛下归来一定会问责我们二人。”
“如今这种时候,正需要丞相做出抉择。这可是帝国的危急之时啊!”
王戊拉着冯去疾的袖子。
冯去疾抬头看了看王戊,这才哆哆嗦嗦的拿出了褡裢里的帛书,但是他紧紧的攥在手里,不肯交给王戊。
“此事一旦走漏风声,会引得咸阳城中大乱。我还是先将此事禀报陛下,请陛下定夺。”
王戊眼见功劳就在冯去疾的手中,贪心如他,于是便一把夺过帛书。于是这对于二世和冯去疾来说极为有利的事情,但于自己却是天大的祸患的事情被王戊一口气揽下。
王戊拿了帛书,就拿过去和蒙毅两人对着烛火看了起来。
蒙毅见到这帛书,也是吃了一惊,这上面密密麻麻许多名字,最为醒目的就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上卿的名字。
就是王戊,他看到这帛书上的名字,也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毫无形象可言。
“要出大事了!”
王戊一脸肃穆的看向冯去疾。
冯去疾则像一座小山一样,稳稳当当的盘腿坐在座上。
“兹事体大,此事只有我们三人可以知道。”
从王戊拿起这封帛书之后,一场血光之灾就在咸阳城中拉起帷幕。
王戊眸中闪着火光,硕大的鼻头却又冒着冷汗。
“我会妥善处理此事。”
冯去疾皱眉,他最后一次呵斥王戊。
“王御史,尔先父为相,对我多有提携,我一直敬重王相。我今日对你做这样的警告,并不是因为你是如今皇后的亲哥哥,又是陛下亲封的御史,而是我念在先丞相对我的提携之恩,如今再次告诫于你。如今你既然为御史,位高权重,切忌心急。”
“如今事出突然,连老夫都难以下决策,御史大夫切莫急于逞能。御史如今当稍安勿躁,待我禀报陛下……”
王戊也不出言驳斥冯去疾,他只是出剑横在帝国的丞相面前,这可是大不敬。
亏得他未出鞘,否则冯去疾便要震怒,到时候更加难以收场。
冯去疾身子一僵。
“丞相不必多言。若出了事,皆由我一人承担。”
撂下这话,王戊便扬长而去。
司寇蒙毅也是看的瞠目结舌,久久看着冯去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冯去疾的脸色自然也是极为难堪。
司寇等了一会儿看着冯去疾脸色渐渐和缓,这才小心翼翼的道:
“请丞相息怒。今日之事,皆因事出突然,御史也是为了陛下考虑。”
冯去疾捋着长须。
“是啊,御史是为了让秦国的改革继续顺利推行……”
司寇听了,也是默然。
“利于大众的大事,未必利于小众。我想等时日长久了,朝中旧臣也会消气的。”
“不,司寇。你错了。帝国的建立是为贵族服务的,当它不再为贵族服务,就会失去贵族的拥护。这场对抗的爆发,早就是蓄谋已久。早在先帝在世时,就已经隐约有了苗头……”
“先帝?”
蒙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不料冯去疾道:
“昔日帝国只为皇帝陛下一人服务,自然有人不满;如今帝国为天下人服务,自然更有人不满。这样浅显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在陛下行改革之前,我曾问过陛下,在拥护陛下的朝臣和不知所谓的庶民之间,陛下究竟要选择何者?”
蒙毅自然问:
“不知当时陛下是如何回答的。”
“陛下未做出回答,但是却做出了选择。”
冯去疾说着,已经站起,慢悠悠的走向了大殿门口,随后他对着门口的十二金人发出了一声喟叹。
冯去疾忽的出言道:
“闹得今日的局面,可真谓荒唐!”
蒙毅闻言,一言不发,只是亦步亦趋跟在冯去疾身后。
冯去疾忽的重重舒了一口气,他转回身对着蒙毅道:
“司寇,还请司寇速速追上御史,御史不服于我,也不肯听我的话。我看他对司寇倒还有几分敬重。他性子火爆,又是一心忠于皇帝陛下,怕是要做出什么大事来。我请司寇前去看着他。我尽快拟写奏章,将咸阳城中的事情奏报于陛下。”
蒙毅闻言,本想拒绝,自然面露难色。
冯去疾只好道:
“司寇,你也是九卿之一啊。而且如今这种时候,老夫也就只能信任你了。”
蒙毅心中对冯去疾始终保有戒心。这话听得他反而觉得奇怪。
“丞相何不自己派人前去?方才丞相也见了,我这个司寇并不能入御史的眼,贸然跟着御史,反而引得御史心烦。如今要紧的还是尽快向皇帝陛下陈明这里的情况,等皇帝陛下批复。”
丞相听了,只是恨铁不成钢的哀叹道:
“唉!你不去,怕是要出大乱子啊?”
司寇自然疑惑,他作揖问道:
“我不知丞相为何这么惧怕御史,惧怕御史却又单独告诉御史和我此事?”
冯去疾年迈,演技也炉火纯青,方才步步引诱王戊,字里行间可谓滴水不漏。但当下头发雪白的他,却在蒙毅的这个问题面前露出了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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