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想要替秦皇收服人心,其实在这个过程中,君侯也是在引火烧身。须知,秦皇扫六合,名声既定,若要让天下归心,还得看后继之君。”
“而君侯想请老夫出山,以为天下士人垂范,老夫以为,委实不必。时候到了,民心自然归附于一人。”
扶苏面色冷峻起来。
“先生还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要是今日这些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扶苏就是有理也说不清。”
南公笑笑。
“君侯的担忧,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以老夫看来,丈夫生子可成大器,此乃为父之骄。”
“这话,只适用于寻常巷陌之间。”
而今,嬴政的年龄只会越来越大,而他确是年华正盛的阶段。
现在算是,为太子最关键的时间段,渡过这个时间段,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时间,是一味良药。
楚南公眼中闪了闪光,而后又道。
“看得出,与皇帝陛下的父子之情,正是君侯如今最大的担忧。君侯最担心的,便是失去秦皇的信任。”
“先生说了这么多,难不成先生有办法解决这个千古难题?”
南公笑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君侯若是贪酒好色之辈,秦皇会对君侯如何作想。”
“身为一国之储君,做那些荒淫取乐之事,岂不是教我君父寒心?”
“其不然也。”
扶苏听了,自然是好一阵无语。
“我听说,秦国大将王翦战功赫赫,父子二人勠力同心助秦皇平了六国。时至今日,王老将军依旧精神矍铄,在咸阳城郊带着孙儿走犬。”
扶苏听了,这才会意。
南公续道:
“而君侯,一首归心歌,便引得天下士人对君侯驰之往之。奈何君侯这么快就被贬在江东……”
“我明白了,扶苏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南公了。今日,多谢南公先生解惑。”
南公训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扶苏也不打扰先生了。此番出行,为保安全,都是隐秘行事,想必到了此事,已经惊动了不少人。”
南公训闻言,对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又做了挽留。
“君侯不以千里水路为遥,来讨教我这个老头子,老头子着实觉得面上有光彩。若是就由着君侯当日来当日归,我老头子日后恐怕在荆楚之乡没法见人喽。”
扶苏闻言,自然一笑。
“这湟水村,别有一番山水风光,那扶苏就留下来观看一番。三日后,扶苏再启程回会稽郡。”
楚南公闻言,不住的点着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外面来了不少人,还需整顿,若是惊扰了南公先生,还请先生勿怪。”
言下之意,这院子里是要布防了。
“不妨事不妨事。”
扶苏出了院落,迎面而来的,正是王炎。
王炎一直在外等着迎接。
郎卫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扶苏之后,扶苏也没多犹豫,当即对王炎道:
“那个张仲景什么的,其实正是韩国五代韩相张开地之后,他本名叫张良,字子房。当年新郑叛乱,他也参与过。这样的大盗,但是又为宗室之后,你们几个,将他交给廷尉蒙毅。我相信,蒙廷尉会秉公处理这件事的。”
“唯。”
“另外,池武呢?”
“池卫率被那个大铁锤打伤了。”
打伤?那就是还活着。
“在哪里,引我去见。”
郎卫说着,便带着扶苏往村落里走,王炎也亦步亦趋。
看着扶苏引了一大群人离开,阿诚这才从树上钻了下来,将他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南公。
南公听了,很是惊讶。
“怎么可能呢?子房除了我、大铁锤还有他带过来的家仆,没有对这湟水村的任何人说起他的真实身份。说起来,就算是百密一疏,可是我只是称呼子房的字,而这秦国太子,是如何知晓他的真名呢。”
“那先生,张先生和大铁锤他们还有救吗?”
“我记得秦律之中,谋反之罪,当属车裂。”
“啊!车裂!”
“那先生,我们该怎么救张先生呢。”
楚南公望着站在地上矮小的身影,忽的道。
“我早算出,子房将有劫难,却不知,这劫难是因我这老老头子的嘴而起。”
“可我思前想后,实在是未走漏过子房身份的半点消息啊。”
楚南公不由得哀叹一声。
“不过,为了保住张家最后一点血脉,老头子就是豁上这条老命,也要救子房一命。”
张先生,脾气倒是温和,但是对于阿诚来说,比起会抡大铁锤的力士而言,差的远了。
“那大铁锤呢?”
楚南公没理阿诚,只是拄着杖,望着楚国的天空。
扶苏被郎卫领着进了一户人家,这人家院子里栽着两颗树,一棵桃树,一棵梨树。
这可是春日,桃花芳菲,院子里虽然很是简陋,但是有这两棵树,竟然显得不那么寒酸。
这户人家只有两个弱女子,还有一个小孩。
这两个弱女子,年纪稍大的,正是之前为他引路的那位。
现下倒是没了之前的活泼劲儿,见到秦军,母子三个,一副被俘虏的模样。
扶苏进了房子,见池武还是昏睡不醒。
“他的臂膀还能用吗?”
扶苏两手叉腰,看着池武脸色发白,肩膀上也缠着绷带。
“君侯,这,难说啊。”
扶苏听了,自然心里有些愧疚。
上次被毒死的内侍,扶苏花了重金去抚恤他的家人。
但是这次,池武受了重伤,这胳膊若是不能用了,这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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