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会,他领略了一番,什么稳齐国、强攻楚国……
论打架他会,可是谈到军政大事,他可不懂兵法云云。
姬豪虽然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将作少府,但是即便换了个名声更好听的官职,他能做的也还是那些事情。
今日一入朝,他自觉他的能力以及他的职位在朝中与诸位大臣格格不入。
朝会上,军政大事才是大头。
不仅如此,就连那些一向自恃高人一等的大儒们都三缄其口,寡言少语,何况他呢。
如果日后都要他这般别扭,那这官升的,不做也罢。
而且因为王上的反应如此大,他姬豪自己心里也有了另一番盘算,且也有十足的把握,他要让王上意识到公子有治国之能。
于是乎,姬豪忽的后脑一热,将身前朝服下摆向前一撩,而后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赵高看着这情形,一向极擅长察言观色且经历各种场面的他,也一下子没弄明白这老小子要做什么。
“臣卑贱之躯,蒙扶苏公子美言,得入朝中。今日朝会,臣向王上所谏之言,皆是扶苏公子闲暇之时与臣相谈之时所说。臣不敢欺瞒王上,还请王上明鉴。”
“扶苏……”嬴政沉吟一声。但是眼中不乏闪过失望和惊讶的双重神色。
寡人叫你来说说治理万里之国之道,你在这扯什么扶苏。
姬豪还是伏在地上,因为看不到嬴政面容上的阴晴变化,只听见这略带疑惑的一句扶苏,但是他不敢恐惧,他只能自己给自己壮胆。
姬豪忽的又挺身作揖,正对嬴政那两道异常犀利的眼睛。
“公子曾言,王上如今日理万机,操劳国事,时常深夜还在批阅奏简。公子甚是担心王上的身体,所以与臣闲谈之时,不免论及国事,说到如何减轻王上辛劳。”
“如今秦国疆域如此之广,王上一人操劳,公子担心王上力有不逮,所以曾设想成立工部。”
“臣今日上朝,见王上忧思军政大事,退朝之后又要为一些小事忧心。臣念起公子对王上的一片孝心,所以莽撞了。”
说着,姬豪又伏在地上作揖,“臣鲁钝莽撞,引王上乘兴而召臣,可是当下却败兴。但臣万请王上明察秋毫。”
赵高听着,便觉耳朵不适。
这老小子,莫不是疯了。
摆明了他就是明目张胆在王上面前替公子说好话。
不过,公子扶苏未免也太心急。
先前本就已经出了那么多风头,而如今这相国之女已然到手,还不知足,竟然在大婚前戏由着自己荐举的人在王上面前大放厥词。
赵高看着王上一脸阴郁的脸,正等着雷霆爆发,可是他没想到,嬴政却忽的陷入了沉思。
此刻,嬴政坐在上座,那两道剑眉本就狭长,而那目光更是凌厉万分,看人时顿时让人心生如临万丈深渊。
嬴政打量着姬豪,两只眼睛微微眯着,闪着欣赏的神色,那表情像是老虎开荤之前先搭搭味道。
“姬豪——寡人命你为工部侍郎。”
忽的,嬴政抛出这句话来。
赵高的心情忽然糟糕到了极点,用纳闷的眼神看向嬴政。
嬴政察觉到赵高的目光,微微向后撒了一眼,赵高立刻躬身埋头不敢再乱动。
而姬豪一听,先是震惊,随后一颗心都要激动得飞了出去,两眼放着耀眼光芒,“臣谢王上。”
“今日之事,扶苏可知晓?”
蓦的,嬴政又漫不经心似的随口一问。
一时间,却是赵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都是臣自作主张。”姬豪老老实实答道。
公子要他求王上成立工部,可是公子没让他告诉事情原委啊,而且,他还好好‘添油加醋’了一番。
亏得方才听那几个儒生说了句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这才自由发挥一番。
孝道这么重要,他说公子惦念王上身体,也是给公子脸上增辉啊。
嬴政打量着姬豪,看他粗手粗脚、华冠丽服在身上却显得有碍观瞻的模样,焉有不信之理。
但嬴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相信他人的人,嬴政一脸平和,慢条斯理,像是要与姬豪闲谈一般,“扶苏竟然还与你说这些。”
赵高两只耳朵紧绷着,高高竖起,聚精会神的听着王上和姬豪的对话,一句也不想错过,生怕漏掉什么细节。
“公子时常提到前朝诸事,有时还会说起秦楚之间的战事……”姬豪努力在脑袋里回忆着公子向他吐露的对一些军政大事的看法。
姬豪清晰地感觉到此刻面前的王上给他的那股压迫之感,险些让他透不过气来。
“扶苏如何说?”
“说是,攻楚务必不能心急,要用拖延的手段耗掉楚国将士们的耐心。”
嬴政听了这番话,忽的身子向后一倾,靠在后栏上,陷入了更深的忧思。
为政,攻楚——
扶苏竟然还懂这些,而且说得也颇有道理。
可是他为何不直接与寡人来章台宫说,却告诉一个小小的将作少府?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两个人之间自然最清楚。
他年轻时为了得到华阳太后和昌平君的支持,娶了楚国公主,心中本不情愿。
他记得当他第一次面对那个呱呱坠地的长子之时,他是又期待,又畏惧,也是到了如今才……
罢了——
嬴政忽的唏嘘感慨起来,整个人顿时显得比平时苍老许多。
“寡人本以为今日能听得一番高论,以解寡人之愁。”嬴政像是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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