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系统中的王迎是个很瘦的年轻人,眼球突出,还戴着一副眼镜。
沈周一直记得王迎的样貌与老王不很相似,他还奇怪为什么王迎的脸上除了那一丝畏缩的神情,再没有一点老王的影子。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身形一变,就很难再有人认出他来。
跟老王一起进来的那个人敦敦实实的,圆润又高壮,抬头那一瞬间的神情,根本就是日杂店里那个老板端着泡面碗看过来的样子。
可恍惚有那么一瞬,他又与户籍系统中的王迎重合了,似乎只是放大与缩小的区别。
沈周忽然想起来自己从没有确定下王迎到底在不在T国,老王的话总是前后矛盾,容易叫他以为自己拿住了把柄,从而生出无数是是而非的想法来。
而此刻,王迎,或者说是那个日杂店的老板,正警惕的观察着这间一居室的情况,虽然灯光昏暗,似乎没有什么变动,可他就是觉得这地方有什么不一样了。
老王把着他的胳膊,低声道:“那我先回去了,今天替了小刘的班,被通报了我俩都得扣钱。”
“刘阿姨?”
王迎嗤了一声,“ 爸,按理来说你们自由恋爱,我实在不该阻拦你,可是那个刘阿姨这么大年纪了还总是烫着卷发,一脸风情样子,我实在是觉得你驾驭不了她。”
沈周尽力把呼吸放的低平缓慢,他在窗帘里,几乎要把整个身子都嵌入到墙壁中了。
“小刘人挺好的。”老王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挺好的,挺好的,你除了这句话还会说什么?”王迎的语气带了不屑,“当初你不也说小裴挺好的吗?怎么今天也愿意帮忙……”
他话没说完,忽然想起屋里的异样,止住话头,继续一处一处查看着。
沈周感觉不到他的目光,但直觉王迎已经对窗帘后起了疑心。那么一瞬间的沉默后,老王再次开口,“那我就先走了。”紧接着,门把转动,吱呀声长长绵延出来,紧接着又消失在“砰”的闷响中。
人走了吗?
沈周看不见,可他觉得应该没有。
他屏息,仔细分辨着屋子中近乎微不可闻的呼吸,恍觉这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又进来了一个人。大概是刚刚防盗门一开一合之际,眼下有个人正往案台右手边走……那边有什么?沈周记忆中,两间一居室的影子重合,六楼那个一居室的案台边有个冰箱,可二楼这个就是一道长长的案台,除了橱柜什么都没有。
还有一个站在门口,正对着窗帘的位置,另外那个人,似乎正往自己所在的地方逼近。
沈周攥住拳,再放开,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刹那沸腾,仿佛又回到了他所熟悉的许多场景中,那种自从进入到游戏中后就一直束缚着他的无力感在这一刹那忽然消失,胸腔中传来激烈的“砰砰”声,似乎要把所有的呼吸都压下去。
耳后一阵刺痛,但这次好像并没有像之前那几次一样连绵许久。
就一刹那,沈周回过神来,耳边有钟表的声音,轻轻“咔哒、咔哒”了一声。
他下意识抬起胳膊。
几乎是应声,一条棒球棍从窗帘外抡了进来,沈周胳膊在瞬间绷紧,但还是扎扎实实被砸了一下。
他微微侧身,一边判断着那几个人的方位,一边反手抓住了棒球棍,拉着大头那端用力一拽,干脆将那人裹进了窗帘中。
窗帘不算太厚,却也不薄,隔着窗帘,他顺着棒球棍抓住那人的胳膊绕在他的脖颈上。掌心传来表针跳动的声音,“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这个是六楼的王自健。
或许谁都没想到窗帘后的沈周反应会如此迅速,且皮实抗揍,生受下那一棍并不轻松,王自健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卡在了嗓子里,溢出一声沉闷又短促的“嗯”来。
他顿了顿,“你是谁?”
王自健的呼吸很重,但沈周觉得有些太过于刻意了,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很激烈的厮打,这样沉重的呼吸声,不接连打三五场架是不会有的。
沈周没有搭话,他只是尽力屏息凝神,不让自己被王自健的呼吸声所搅扰导致分心。
有人在靠近他。
他们似乎想要保下主凶,所以在窗帘外用眼神达成一致,自杀般的接连靠近他,甚至摆出一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靠近他的或许……是老王?
他记得老王鞋底卡了个石子,靠近他的人虽然刻意放轻了步子,但他还是捕捉到的石子和沙砾贴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那么主凶是……王迎。
裴清越的男朋友,是王迎?
虽然想过,主修心理学的男孩子,从S市到T国的距离,一切都和谐得很。但自从他知道王芸极有可能是老王的前妻后,就已经自动把王迎排除在裴清越的备选男朋友之外了。
而且,无关外貌歧视,不讲伦理关系,单只是这样壮实的人……沈周实在很难把他和“灵魂的光”这样纤细又清秀的描述联系在一起。
他垂下眼睛,看见了出现在窗帘下的一双马丁靴。
黄褐色的马丁靴,圆头,踢破了皮的地方沾了一点深红色。
这个不是老王。
沈周屏住呼吸,另一只手静静蓄力,在一把剔骨刀忽然捅过来的时候,逆着刀锋往上几寸,隔着窗帘捏住了握着刀的手腕,用力一翻,在剔骨刀要掉在地上的时候,又侧过脚踢出去,不知落在了哪里,总之再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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