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客手里那块黑色的木头忽然亮了起来。
她低头望向仿佛要变成玉石的黑木,看了很长时间,神情异常专注,往常淡漠、甚至显得有些呆滞的眼神,渐渐变得生动明亮起来。
通过这块黑木,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远方那座高大的陵墓之间,建立起了某种联系。
有事物在陵墓里向魂木不停发出着召唤,同时也是在向她发出邀请。
在进入这片日不落草原之前,她并不知道老师给自己的这块黑木有什么具体的作用,但现在,一切都明确了。
这就是周陵的核心,或者说是核心的一部分,另外那部分,这时候在周陵里。
她不能通过这块黑木控制周陵,但能够控制身后草原里漫如潮水的妖兽。
远处那座陵墓里传来的联系,让她确认那就是周陵,是自己寻找的地方,同时,如果所料不差,徐有容和陈长生就在那座陵墓里。
在这一刻,她对陈长生和徐有容甚至生出了些感激。
如果不是陈长生和徐有容在前方带路,她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周陵,靠近它,从而让黑木与魂枢之间建议起联系。
要知道,就连她的老师,都无法穿越这片莽莽的草原,找到周陵的位置。
南客的眼睛越来越明亮,再也不像平时那般呆滞,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那座陵墓里有周独|夫的传承。
只有她自己知道,周独|夫的传承对自己这一门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在她的立场上,那座陵墓里的传承,甚至那座陵墓本身、这片日不落草原,以至整个周园,都应该是自己师门的。
这是师门遗落的世界,今天,终于要被她重新拿回来。
和南客不同,腾小明和刘婉儿这对魔将夫妇,更多的感慨在于陈长生和徐有容能够找到这座陵墓。
要知道,自从周园现世,至今已有数百年,无数天才横溢、意志坚定的人类及魔族修行者,都来过这里,试图找到周陵,却没有一个人成功。
军师大人对周园的了解明显远胜人类世界的圣者,却也没有办法做到。
陈长生和徐有容却做到了。
果然不愧是人类世界的未来。
军师大人深谋远虑,耗费如此多的资源与心力,也要在周园里杀死这些年轻的人类,果然极有道理。
……
……
在日不落草原某处,芦苇与野草被某种锋利的事物割断,厚厚地铺成一个极大的浮岛,躺在上面应该很舒服。
七间倚着草堆,看着天空里某个方向,苍白的小脸上写满着惊惧,因为伤势严重而有些暗淡的眼神,变得更加暗淡。
此时已经快要接近暮时,按道理来说,那片天空应该变成红暖的颜色,但现在,那里是一片晦暗。
晦暗的原因,不是因为那处有云,将要落雨,而是有一道极大的阴影,遮盖了整片天空。
那道极大的阴影,随着高天里的罡风缓缓上下掠动,就像是一双翅膀。
只是……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禽鸟,展翅便能遮住万里天空?天地如何能够容得下这样的生灵?
难道这就是传说……不,神话里的大鹏鸟吗?
相传极西之地,大西洲外,无涯海上,生活着一种异兽,名为大鹏,双翼展开,便有万里之遥。
据说这种大鹏的实力境界极为强大,已经半步踏进了神圣领域,即便人类世界从圣境界的大强者都很难战胜它。
这般恐怖的大鹏,是怎么生活在这片草原里的?平时它隐匿在何处?它为什么不破周园而去?如果是不能,那么这片草原里是什么力量在禁制着它?
七间越想越越惊心,小脸越来越苍白。
连续数十日的逃亡,她小腹间的剑伤表面已经痊愈,但体内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逐渐恶化,此时心神受到激荡,难受地咳了起来。
折袖不知从何处端了一碗药汤过来,递到她身前,说道:“喝。”
依然是这般简洁明了,干脆利落。
看得出来,同行数十日,七间对他已经极为熟稔依赖,加上重伤虚弱,竟很自然地流露出小女儿家的神态,似撒娇一般嗔道:“这么苦,又没什么用。”
折袖说过,陈长生在的话肯定能够治好他们的毒与伤,但事实上他自幼独自在雪原里战斗生活,无论受伤还是生病都必须自己找药物治疗,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如果在周园外的世界,七间所受的剑伤再重,他也有治好她的把握。问题是,这里是日不落草原,水泊与干地之间生长着的植物种类很少,大多数是芦苇和野草,很难找到合适的药草。他这些天给她熬的药汤,是很难才找到的葛叶根茎,味道确实很不好,药效也很一般,但……喝总比不喝好。
所以听着七间的埋怨与撒娇,他的回答还是那般简单直接:“不喝就打屁股。”
七间苍白的小脸微红,左手下意识里伸向身后捂住。
很明显,这样的对话、这样的撒娇与嗔怨、这样的言简意赅的回答,在这些天里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甚至有可能,他真的打过她的屁股,就像打小孩子一样。
折袖的方法很有用,而且七间似乎也并不反感,就喜欢被他冷冷地教育几句。
她像个小兽般,凑到他的手边,小口地慢慢地开始喝药汤,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药汤还是有些甜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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