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人马中粗矿的喊叫和大笑时起时落,一个契丹话声音道,“平素在自家地盘不能干的事,进城后都可以干啦!妇人、财货,杀|人、点火!”
萧咄里策马来到骑兵前锋最前列,远处尘土中,三骑河东军派来的人正并排迎面奔来。
干燥的秋风中,飞沙走石,满眼黄沙,古朴残旧的代州城在尘土深处,仿佛上古留下的遗迹。千军万马陈于野,铁甲刀枪闪烁着星星寒光。
萧咄里观望了一阵,抬起手大声用契丹话喊道:“停!”
他侧首对身边的副将等说道:“事儿有点蹊跷,暂且别靠近,派人再去探探。”
诸将依言陆续勒住战马,观察着前方的景象,一个个方阵背城结阵,经主帅提醒大伙儿也觉得这阵仗好像要摆开对阵一般。
萧咄里看了许久,又抬头望天,耳边只闻嗡嗡的喧嚣。
就在这时,忽见一骑从阵中间隙飞奔而至,身穿皮革的骑士不及下马,便按胸急道:“禀大帅,大事不好了,许军精兵从西南边奔袭我侧后,烧毁咱们的营地,正分兵攻雁门!”
“什么?!”萧咄里瞪圆双目,青筋立时从额头两侧鼓了起来!
众军顿时哗然,有人叫道:“中计啦!”
萧咄里问那骑士:“是什么人马?”
骑士道:“许军马军兵强马壮、一人双马,人人披精甲,必是禁军!”
“他|娘|的,董遵诲不是还没到忻州吗?!”萧咄里瞪眼骂道。
有部将道:“杨业和董遵诲一伙的,悄悄放进来了!”又有人道,“那也没那么快!”
萧咄里一头雾水,搞不清究竟是董遵诲跑得太快,还是细作斥候的消息有误,但摆在眼前的情况是,后路突然被断!
“前锋断后,大军调头!”萧咄里当机立断喊道,喊罢自己也调转马头。
……没多久,忽然远处火光一线闪烁,浓烟中的旗帜也迅速被淹没。
“轰轰轰……”巨大的轰鸣声在火光闪耀之后,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发出了凶悍的怒吼。声音震动这片古老的土地,撕破河东死寂的天空!
飞速的铁球从黄尘中破空而来,越来越低地飞越骑士们的头顶。“砰!”一声沉重的撞击声,铁球撞在干燥的地上,立刻飞跳而起,击打得地上土石俱裂、碎土横飞。
“嘶!”近在咫尺之间的战马惊得忽然停步,在尘土中扬起前蹄。
而后面的一骑士则忽然从马背上后仰,脑袋像西瓜一样炸裂,黄土地面上到处都溅上了血迹,甚至皮肉都乱溅。
人的叫喊,马的嘶鸣,在各处传来。而此时河东军还在近一里地外。
炮声好像一根竹竿捅破了代州城内外的马蜂窝,一时间鼓号齐鸣。有人嘶声喊叫着什么,每喊一句,许军人马中就响起一声呐喊回应,然后听到千军万马的汉语呐喊声:“万岁!万岁……”
一片骑兵涌动,汉儿马兵大股向北活动,前面的战马越跑越快,向泥石流一样越冲越快,马蹄声滚滚如浪,黄土像烟雾一样在大地上飞扬。
辽军前锋遵命没有调头,不跑反进。两股人马向对对冲,飞沙走石中,被马蹄踏起的烟雾就好像燃|烧的火烟在蔓延!
两军接敌,到处都像是炸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响,那是军用弓箭有力的弦声震动!
辽军最前面的骑兵放开了缰绳,双腿夹紧马背,上身俯下灵活地随着马的上下左右晃动运动,双手拉开弓弦,“啪|啪|啪……”迷蒙的尘雾中,长梭梭的黑影十分可怕,惨叫四起。
不多时,战场上杀声震天,舞动的兵器若隐若现,人马恍若在泥浆里挣扎!
河东军骑兵不是辽军的对手,人马不能进,只在附近来回奔腾冲杀。混乱的战阵上,几处河东军人马被辽军直接击溃。但辽军也不敢追击,因为南边的大股步兵正在向战阵上弥漫。
……萧咄里率军路过昨夜的营地,只见到处黑烟弥漫,尸体横|陈,一片狼藉。
身边的诸将无不惶惶不安。萧咄里也来不及去理会现在遇到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反正是上头北院几个大人物告诉他怎么干的,现在问谁去?
萧咄里还算沉得住气,他亲眼看到营地的光景后,当即便道:“立刻增援雁门关,定要保住退路!许军远道奔袭,人马俱疲,要活命就杀!”
他一面指着诸部的方向调动安排兵马,一面摸出厚实的旧地图再看。
河东表里山河,地形如“川”,连绵的山脉之间是平地河流,山河相间。而雁门关之内的代州地区,就如同一个向右倾斜的“川”字:北面是雁门山脉,南面是太行五台山。
现在萧咄里就被夹在两大山脉之间的走廊里,西南边是许军董遵诲部的来向,东南是代州河东军杨业部,一旦出雁门关的路被堵,南北不能进!
萧咄里随北进辽军部至雁门山下,欲沿来路增援争夺雁门关。
行军未几,便见进山的大路上一片许军步兵正在那里等着,战马在方阵之后,看来是骑马来的步兵。
“不拼则死!击破敌营!”萧咄里下令道。
辽军北翼前锋精骑即刻向许军阵营趋近,此地已至雁门关余脉,山势平缓,但连绵起伏一望无际。骑兵在起伏的地势上前进,乍看仿佛漫山遍野都是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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