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府苑内,几个穿着团花锦服的男子急匆匆地走进来,案牍之间,跪坐办公的官吏也鞠躬致意。他们没有理会官吏,畅通无阻地向走廊上而去,廊芜上的侍卫默默地站定鞠躬。
及上楼梯,在一间屋子里便看到了摄关大臣藤原实赖的背影。曰本国最有实权的人物,不是天皇,正是这个头发花白身宽体胖的人,外戚、摄关重臣藤原实赖。
“左大臣!”人们鞠躬拜道。
立刻有人迫不及待地说道:“那件事一定是小野干的!此人实在胆大妄为!”
藤原实赖依旧背对着人们,站在窗前一言不发。
木窗开着,今日风平。此地视线极佳,平安京的建筑、远处的山形河川都隐隐在望,山顶上的白云在明亮的阳光下,透着某种神秘的色彩。
人们情绪激动地议论纷纷,“我国原不必与中原交恶,今无故暗杀许国人,岂非自寻烦恼?许国朝廷定不会善罢甘休!”
别的人纷纷附和,“不久前小野参议上书,地方下职司勾结外国人,图谋我国银矿、土地,乃卖国行径,有害无益,要求严惩。以他的政见,干这等事便是合情合理。”
“小野所奏无不道理,但此等手段太过鲁莽愚蠢……”
藤原实赖沉默着思虑也良久,转身道:“现在还不能确认暗杀之事乃小野参议所为,等查实再说。”
下面有人问道:“许国新派的时节,该如何回应?”
藤原实赖镇定道:“各司有其职,所有事都要本公亲力亲为吗?”
众人听他口气不悦,当下住嘴鞠躬。
“召藤原朝成、小野好古前来,本公当面问他们。”藤原实赖又道。
几个人有感摄关大臣的态度,虽不明所以,却只能知趣地告辞。
此事有人干得鲁莽,但事发后却非常复杂。藤原实赖感到十分棘手……他也相信暗杀事件应该是小野好古所为,这等事没有私利,只有政见原因,有这个实力又愿意干的人,并不多。
但是,被杀的人有两类。第一类是地方庄官下职司,这等相比贵族来说身份卑贱的人,杀了也不便严惩小野家,至少不能由此就把小野家以及他的大量簇拥者连根拔起。第二类是许国人,平安京朝廷更不敢光明正大地用这个理由惩处小野好古,给许国人交代;如此藤原实赖的威望会急剧下降,被人认为是软弱无能的朝政!
所以藤原实赖便当众借口“尚未查实”,不敢轻举妄动。
如若不软弱,要对许国强硬么?藤原大臣又感到力不从心,此前那些年,一连发生两次叛乱(承平天庆之乱),朝廷军力已感无力镇压;现在骤然树立大敌,藤原大臣忧虑重重。低贱的庄官以及武士让公卿贵族无力控制……
藤原实赖站在高处,平安京秀丽的风光就在眼前,微风中歌舞升平的管弦之声隐约可闻,他却觉阵阵寒意。
良久后,便有侍从进来禀报接见的人到了。
“嘘嘘嘘……”喘息声中,先见一个大胖子出现在门口。“砰!”他的庞大身躯撞在门方上,竟被卡住了。
“嗤……”一旁的侍从没留神笑出声来,当下又后悔地做出严肃的表情,腰微微弯下。
“唉唉呀呀!”藤原朝成好不容易后退出去,侧着身体,拼命往里挤,双腿屈着用一种非常奇特的姿势好不容易挤进门,仿佛完成了一件壮举,长长地松一口气。
“下官拜见左大臣。”藤原朝成道。
接着个子瘦小,面目清癯的小野好古也进来了,照旧鞠躬见礼。
“看茶。”藤原实赖吩咐道。
藤原朝成得到准许,便在茶几旁边一屁股坐下去,顿时木地板也颤抖了一下,藤原实赖眉头一皱。小野好古则端正地在蒲团上跪坐下来,双手轻轻将手里的牌子放在几案边上,举止十分有礼淡定,着装与气质也很整洁。
“令弟小野道风乃闻名于世的书道大家,小野君出身公卿门第,果善书道茶道。”藤原实赖不动声色道。
小野好古鞠躬道:“承蒙左大臣抬举,下官比起弟弟不如甚远,因下官乃兵家。”
藤原实赖道:“昔日纯友作乱,全赖小野君为国立功。”
这时,被冷落的藤原朝成开口道:“小野君,你就直说了,石见国那事是你干的吧!”
藤原实赖心道小野好古不会承认的。果不出其然,小野好古道:“下官常居平安京,怎会与石见国发生的事有关?不过,此事不见得是坏事!”
“哦?”藤原实赖认真地感受着这个瘦小兵家话里的意思,一面否认具体的事,一面又毫不掩饰其立场,给人自信……甚至有恃无恐的感受。
小野好古道:“外国欺上本国来,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待许国在曰本国势力增加,勾结那些不顾让天皇蒙羞的人,更难收拾!
事已至此,不如趁许国登陆人少,势力未成,消灭他们的据点,赶下大海。凭借大海广阔,其派军补给不便,保护天皇及子民。”
藤原朝成皱眉道:“小野君常与那些武士混在一起,失去了公卿的礼数。”
小野好古道:“常与下职司、武士纠缠不清的,恐怕是君吧?”
“你……”藤原朝成似乎明白了小野所指。
藤原实赖抬起手,制止他们,不动声色道:“征兵制废止后,如今长征健儿亦不堪用了,用什么对付许国军队?恐怕只能借助武士团。小野君虽是兵家,却是公卿,咱们总是依赖武士,并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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