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关道内,数万魏军轻装简行、加速前进,司马懿打马走在队伍前列,神色从容,眼神犀利,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周遭军士见了无不心生敬佩,对此次潜入关中接应大司马他们的行动凭白又多了几分信心。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司马懿的心里埋有几分顾忌,并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般风轻云淡。
此番经武关道入关中,乃是他效仿当年攻打孟达的故计,提前率军离开驻地,并没有先向曹睿请旨得到回复后再行出击。
这种做法颇有些跋扈和无礼,尽管司马懿事后补了请罪的奏表,他也晓得曹睿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缓急的糊涂皇帝,可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毕竟会犯了皇帝的忌讳,一旦皇帝起了不该有的疑心,那他以后的仕途恐怕会生出什么波折啊。
当然除了担心君臣生疑外,司马懿还因眼前的不利战局而感到忐忑不安,尽管他已使了声东击西之计秘密经由武关道进入关中增援,但诸葛亮、杨清等辈俱是当世一流的兵法大家,若被他们看出端倪,能否救出曹真等人尚在两说之间。
“希望蜀贼连战连捷已成骄兵,大意之下尚未发现我军北上,不然的话,想要救出大司马他们,还得与蜀贼恶战几场。”司马懿暗暗想道。
两日后,司马懿大军行至武关道北口附近,此地距曹真大军坚守的蓝田已不足五十里,骑兵旦夕之间就可到达。
于是司马懿先遣使者去蓝田报信,让曹真等人做好撤离的准备,他自统大军徐徐前进,确保阵型严整,以防汉军突然来袭。
“什么,司马仲达已率三万大军抵近蓝田东南,此事当真?”听完使者的禀报,困守孤城多日的曹真有些不敢相信,再三确认。
使者道:“大司马,此事千真万确,小人不敢说谎。大将军请大司马做好接应的准备,我荆州军最多还有两日就能出武关道赶到蓝田。”
“好啊、好啊,不想天无绝人之路,仲达不愧是我大魏的顶尖名将,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率军从武关道进入关中,这般看来我等尚有一线生机啊。”曹真连连感叹。
坐在下首的张郃等人也是喜出望外,纷纷附和,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刘晔拱手说道:“大司马,大将军率数万兵马抵近蓝田,如此大的动静,定然瞒不过蜀贼,也许就在这个时候守在城外的杨清已然知道了此事。
而杨清一知道,长安的诸葛亮也会很快知道,吾料蜀军大队定会赶来阻止我军撤离。
是以兵贵神速,还请大司马立即下令,让众军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装,待大将军一到,咱们与他合兵一处,徐徐从武关道退回荆州。”
“嗯,就这么办。”曹真点了点头,又对众将校说道:“事不宜迟,汝等现在就各自回营去做准备。”
“诺。”张郃等人齐声领命,离开大堂。
曹真接着朝使者吩咐道:“汝立即回去答复大将军,就说事已尽知,吾当依计而行。”
“是,小人告退。”
城外汉军营寨,杨清已从岗哨口中得知不久前有十余骑突然现身于东南,而汉军兵力满打满算只有一万,牵制可以,包围不行,无法兼顾所有方向,是以一时不察,让这些人驰入了蓝田城。
“从东南方向过来的?”
杨清自语一番,对哨骑问道:“汝等可看清楚了,确定这帮人是魏军?”
“回使君,他们身上着的魏骑制式皮甲,应是魏贼无疑。”
杨清微微点了下头,挥手道:“嗯,某知道了,汝退下吧。”
“诺。”哨骑施礼告退。
一旁的柳隐近前说道:“使君,这帮人来得甚是蹊跷,其中定然有诈。”
“可会是什么诈呢?”
杨清背负双手,踱步思索,片刻后猛然醒悟:“不好,东南方向,是武关道那边,八成是司马懿到了!”转过身子,朝吴缺吩咐道:“叔齐,汝立即安排斥候往武关道方向深入探察。”
“诺。”吴缺虽有几分不解,但还是连忙答应,快步出帐去部署。
柳隐道:“使君,您是说司马懿率军从武关道进入关中了?这......这不可能吧,前两天长安那边才送来军报,司马懿行围魏救赵之计领军复攻汉中,如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蓝田附近?”
“复攻汉中八成是司马懿的疑兵之计,出现在上庸境内的那支魏军必定不是荆州魏军主力,也必定不是司马懿亲自带队。
不久前驰入蓝田的那十余魏骑定然就是司马懿派来联系曹真的使者,而他本人估计带着大队魏军快要走出武关道了。
唉,此贼抵达关中,横生变故,咱们全歼曹真大军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柳隐道:“当真如此,魏军也难以扭转战局夺回长安,曹真大军估计是要走武关道逃回荆州。不想司马懿竟如此奸猾、如此果断,竟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这可如何是好?”
“哼,此人用兵向来是侵略如火、勇猛果决,之前进攻孟达是这样,此番从武关道来袭也是如此,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柳隐道:“那使君,我们该如何应对?”
“不急,等斥候带回确切的消息再做计议。”
到得傍晚,斥候回报在武关道内发现大股魏军,兵力约有三四万人。
杨清不敢怠慢,一边变动兵马布置,调集主力转向东南守在武关道北口外面,一边派人把这个消息送往长安,报予诸葛亮知晓。
诸葛亮得知后甚为吃惊,让刘琰、袁綝二将率江州兵马留守长安,他自与赵云、关兴、姜维等将带着大军主力赶去蓝田增援。
“报,大司马,长安那边的蜀贼正向蓝田杀来。”斥候满身血污地闯进堂内禀道。
众人见状无不心惊,均知此人能够突入城中定与城外拦截的汉军有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曹真点了点头:“吾知道了,汝下去休息吧。”待斥候离开,刘晔拱手说道:“大司马,蜀贼大队明日就能抵达蓝田,事不宜迟,我等应连夜撤离。”
“吾亦是这个打算。”曹真道:“众将听令,今晚三更时分全军退入武关道与大将军会合。”
“诺。”众将齐声答应。
到得三更时分,曹真以夏侯霸为开路先锋,张郃率军殿后,他自与刘晔等人随中军行动,另遣使者先入武关道报于司马懿做好接应准备。
尽管已是深夜,但数万魏军开拔的动静仍瞒不过戒备森严的汉军哨骑。
杨清得知后颇感棘手,此时主力大军尚未赶来,他手中只有一万兵马,留住魏军甚是不易,但稍一沉吟,还是下了决断,亲自率军出击,袭扰魏军后队,尽全力拖住曹真等人的行军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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