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一场宿醉,谷庵升也没忘了自己还有个工作,算是姗姗来迟的跑到了朱传文这里,想着也该动身前往香港了。
“总理事!我是来辞行的。”
朱传文的鼻尖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鼻翼耸动,闻到飘来的一阵酒味,笑着问道:“老谷,看来你这最后一天,你都是没放过啊!”
“昨天老曲来找我了,我说我不喝,他非让我喝!”谷庵升梗着脖子,一副明明自己不从,但是却被损友拉下水的模样。
“别跟我逗闷子,看来老曲是把爹那边的事儿给你拿过来了!”朱传文就知道,这事儿他就发给了曲正乾,为的就是拿给谷庵升,毕竟揍一个大喷子的事儿可值得广泛传播,主要,章太炎这人是真刚。
如果传出去,那就是冰城娃儿炸茅坑,蹦到了日本人身上,两样都恶心。
朱传文最近还琢磨出个有意思的事儿,如果章太炎、辜鸿铭、陈寅恪这三个在民国时期各领域的领头人吵起来,辜鸿铭可能需要翻翻字典,陈寅恪可能去查查辞典。而章太炎,却只需要把座下那位,“远看是条狗,近看X先生”的学生派出来就成。
还有一点,章太炎这人,是真狂,就像是得了作死就会恢复仙尊修为命格,一辈子在作死的路上从未走远。慈禧在的时候骂他“老妖婆”,随后跑到了日本;袁世凯府外跳脚骂娘,被囚禁在京城直到袁世凯死掉。
更有意思的是,这人南北两方都骂,他既骂袁世凯用心阴挚,正与西太后大同,又说南方那位临时大总统与项城一丘之貉。
民国作死的人不少,但是当面骂这些人还活奔乱跳,最终病死,没被迫害的,这位可以说是个奇迹了,不过这位可惜了,鼻窦癌病逝于苏州。
所以,朱开山让猎人偷偷揍了章太炎一事,成了猎人最不该成为机密的一项红色机密。
“老东家那边和这人对上了,没事儿吧?这位的嘴可是不饶人!”谷庵升却是问道。
“没事儿,没人知道是爹动的手,那四个猎人刚好调配到了山海关内,临走让他们办了点事儿。再说,这动手也是有理有据。当然,老谷,你也别感谢我爹,我爹也不是纯粹为了你,这事儿说来也是章太炎自己作的,如果说奉天是关东三省的脸面,春城就是关东三省的腰眼。
在春城开办关东三省银行,这是恶心谁呢?
我想有着这个事儿,虽然春城、吉城乃至奉天的那些官绅们,也就有个提醒儿,不和这大炮搅合到一起。”朱传文说的这大炮,自然是嘴上武器的意思。
“总理事,说来这也不是他第一挨揍了!”谷庵升却是说道,“老东家其实也不用如此的大费周折,其实只要在这厮大放厥词的时候,大喊一声梁鼎芬来了,这厮的嘴立马也就闭上了。”
“哦?”
梁鼎芬这人是后来溥仪的老师之一。
“这是个旧事儿,当年章太炎和梁鼎芬当幕僚。总理事,你、我、老曲三人当年谈论最多的就是这位香帅了,我最近才觉得您说的挺对,张之洞啊,走的还真是曹操的路子,现在南方、新军不少人还都曾经受到过这位的赏识。您怎么说的来着?”谷庵升好似想不起来。
朱传文抱着自己的茶杯一副听八卦的样子,略一思索补充道:“单搞唯才是举,不搞政治挂帅。”
“对对对!”谷庵升点点头:“所以啊,身为大清国油漆工与裱糊匠的梁鼎芬,和身为大清国挖墙者与掘墓人的章太炎,就不是冤家不聚头了。
恰逢戊戌,光绪先是请康梁入台阁,后来又是慈禧捉康梁进牢狱,张之洞原也主张维新,但是见京城变脸,赶忙,办了一份表态性质的《正学报》,誓要与康梁划清界限,以梁鼎芬为总办,主笔则是章太炎。”
听到这儿,朱传文揶揄的看了一眼谷庵升,合着你是看见坑儿了,还往里踩。
谷庵升报以苦笑,可不嘛,自己那时候年少轻狂,借了《苏报》的摊子,主编章士钊,主笔章太炎,奶奶的,这群人在沪上的新式监狱一天有着人权,自己在刑部衙门一天捉虱子玩。不过也是在这里,他遇见了朱传文……
谷庵升继续说着:“这《正学报》第一期,章太炎就写了六万字的排满论,整整六万字,细数满人罪状,张之洞吓得不轻,花钱办报纸,是为了想向大清国剖自己的忠心,看看是不是红的,可不是去剖大清国之腹的。
梁鼎芬也怒了,喊着“口呼反叛反叛,杀头杀头者,凡百数十次””
“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这不就说起张之洞爱才了,如此人物也没杀,倒是梁鼎芬还不解恨,叫四个轿夫取来担轿子的棍棒,扒开章太炎的裤子,往狠里打。可怜一代国学大师,既被按在地上吃灰,又被当众打屁屁,温良恭俭让的儒学仁道,全被梁鼎芬与几个首长司机辱没在地。”谷庵升倒是能整新词儿,轿夫愣是被说成了司机。
如今冰城汉耀下属的12个司机,一个个都被戏称为12神行太保。
“有意思,看来还呼应上了。”朱传文笑着,“行了,闷儿也解了,老谷你的心结也解了,看来你是真休息好了。”
谷庵升现在真是一年才回一次冰城,正房和俩孩子都在冰城上学,朱传文这次给谷庵升放了一个月的假期,可就是为了让他好好休息。顺带说一句,如今香港的平顶山上,一座赫赫有名的谷公馆可是拔地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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