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8月19日,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朱传文看着身后灯火通明的瓷房子,罕见的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三支老巴夺香烟,一支递给朱开山,一支递给朱春山,一支则是叼在自己嘴上。
“刺啦~”火柴点燃,火光中朱传文似乎看到了自家孩子,是个小子!
这小子在三江口鹞子山上摸爬滚打,在瓷房子的小花园随地大小便,爬树,上房,砸玻璃……继承着朱家的武艺,欺负着同龄人。
止他人小孩儿夜啼的爷爷面露慈祥,岗在肩头当大马;英武的二叔手把手教着放枪;不正经的三叔带着往耗子屁眼里塞豆子,炸日本人屁股……
或者还会在汉耀中学,男女同在的教室里偷瞄同班漂亮的女同学,在教书先生眼皮子底下写个小纸条,在课本上画个娃娃……
再一转眼,这小屁孩儿就长到了和自己一般高,或许比自己还高,不会再满脸泥土的找自己说被欺负了,也不会再干些荒唐事儿,但也不会把大事小事都与自己和鲜儿说了……
他会有自己的想法,说今天国文没第一考好,说数学太难想让第一辅导辅导。说自己想让鲜儿和校长说一声,坐到那个年纪第一的女孩身后。
这臭小子,开始句句不离那个年纪第一的女孩儿……
或许之后,还有不小心触碰时红过的脸,换座位时哭红的眼。出国留学时依依惜别,互道再见,或者再也不见……
成家,生子。
或许是麒麟儿,让朱传文有机会说一句:这小子真像我当年;也或许是个平庸的资质,也让朱传文说一句:爹的翅膀能护佑你终身。
火光之中,朱传文似乎能到很远……
“传文!你还点不点?”朱开山的声音把朱传文拉回了现实,老朱向前伸着的脖子就是再向前够,身子再前倾,也没胳膊长,斗不过朱传文拿着火柴的手慢慢拉回。
朱传文赶紧将燃尽的火柴头甩到地上,殷勤的给两个长辈点上,再给自己点上。三人点上烟,从站直的身子慢慢过渡到蹲在了墙角下。
没有后世烟草的中正平和,只有一股拉嗓子。
“不会抽别抽……”朱开山的声音传来,拍着自己儿子的背,刚刚朱传文被这卷烟呛到了。
一个叔叔,一个父亲将朱传文夹在中间,“怎么,传文,紧张了?”朱春山看着自家侄儿的神情,这神情他见过,好几年前了,在冰城郊区被俄国人围起来时,朱传文在俄国人走之后露出如此紧张的神情,但是,媳妇生个娃,何至于此?
这老巴夺烟有了第一口的拉嗓子,第二口就变的舒缓了起来。
“还挺过瘾。”朱传文又吸了一口,朝着朱春山说:“没紧张,春山叔,就是觉得这孩子命挺不好的,生在这个时代。”
“有啥不好的!”朱开山又拍了一下自己大儿的后脑勺,让自己儿子差点一个趔趄,这大儿尽说胡话。
那是你们不知道兔子包机接小兔子回家,那是你们不知道兔子被脚盆鸡欺负,那是你们不知道兔子付出了多少才把大流氓在朝鲜干趴下,那是……
兄弟俩见传文又不说话了,就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大哥,你说鲜儿这头胎生的闺女还是汉子?”
“汉子吧,传文娘早就算着呢,鲜儿这爱吃带点酸味的水果。”
“那可是好,咱在关东也是有了第三代了,算是站稳了脚跟儿……”
俩人正说着,这屋子里总算有动静了。跑出来的是佣人周嫂:“老爷,少爷,少夫人生了,7斤8两的胖小子!”
俩老朱还没反应过来,这一道黑影就直接冲进了门口。
“还说不紧张……”朱开山倒是没给自己儿子面子,将烟头扔到地上,军靴用力的捻灭,同时也放松了自己紧紧绷着的身子,云淡风轻的和朱春山走进了瓷房子客厅。
瓷房子第一次这么热闹,朱开山手下那些支队长的夫人们一个个端着盆来回走着,收拾着东西。见朱传文进来也是笑着祝贺,滨江城最有名的稳婆被传文娘亲自送上了马车,看手里拿着的沉甸甸的小布袋就知道传文娘没少给。
朱传文一路上咧着嘴,也顾不上回话,但是这表情是做到位了。
鲜儿真是好福气,一众女人的心里都是闪过这个念头……
待冲进了自己的卧室,朱传文鼻子耸动,空气中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文娘很是稳健,将一切收拾好,才让周嫂出来通知,所以这卧室此时并不凌乱,还比朱传文被传文娘赶出来时更加清爽了许多,很多东西都是生产时准备的,这生完孩子了,也就被归置了起来。
看着布满汗渍的鲜儿,朱传文握住鲜儿的手,轻轻的说了句:“辛苦了,鲜儿。”
“传文哥,快看看咱儿子,你看多像我,这鼻子,这眼睛……”鲜儿打小练武,身体素质自然不用多说,除了以前的英气,现在朱传文的眼里,鲜儿似乎还带着光辉,朱传文自然也就将注意力转移,看着小小的,皱皱巴巴被干净花被子包裹的小人儿,眼神里尽是对着母子二人的宠溺。
从今天起,朱传文有后了。
在传文娘进来后,朱传文毛手毛脚的接过孩子,抱着,被让两个长辈看了眼,随即孩子又被抱回了母亲身边,看着孩子回来,鲜儿安心的躺着,先哄着孩子睡着,自己也疲惫的睡了过去,传文娘在安排了个上了年纪的婆子盯着之后,朱传文就被又扔出了卧室,那是因为还有着重要的事情要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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