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的晚宴散后,风沙收获甚小。
尽管商关氏卖力介绍,这么多人走马观花寒暄下来,一张脸都没记住。
好在大家对邀请苏冷表演感兴趣,踊跃出资。
虽然都只出几十两,顶多上百两,所有人的名册总算到手,不虚此行。
简而言之,这些踊跃出钱的人跟欠风驰柜坊债务的人,应该高度重合。
当然,这只是风沙推测,具体落实还需要抽样核对一下。
毕竟百八十家呢!他不可能每家都去查,了解大概足以。
这件事自然交给张星雨去办,今晚就算了,从明天开始。
这一大圈交际下来,风沙多少喝了点酒。
而且酒很一般,脑壳有些疼。
出门吹了阵凉风,汗发出了才感觉好点。
商关氏是寡妇,尽管在附近有住宅,那也不便邀请风沙入住。
早就在这最大的客栈包了一间上房。
这会儿天色不早,她好像着急回去,想把风沙直接送回客栈。
风沙左右看看,觉得街上似比城内夜市还热闹,想四下逛逛。
商关氏无奈,只好找来她的掌柜来当向导,再三抱歉才告辞。
掌柜姓关,年纪跟商关氏一般大,能说会道,嘴巴就没停过。
云本真觉得太啰嗦,架不住主人听得兴致勃勃。
听关掌柜一路说下来,风沙也算大致了解这里的环境。
作坊署这片有三多,商铺多,客栈多,女人多。
岳州乃是水运进衡潭的门户,南到南汉都有不少行商跑来采买。
所以,常年住着一些守着各家工坊订货的客人。
一小部分是城内的坐商,大多数是外地的行商。
来就住客栈,经常爆满,好在住上房相对较少。
不然像风沙这样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跑来,临时未必订得到房间。
这些负责采购的人,要么是东家,那么就是东家可以信赖的人。
总体上以零零散散的小行商居多。
相比普通百姓,这些人相当富裕。
而且很闲,起早订完货就没事了。
至多三不五时跑去工坊转转看看。
大都是男人,有闲又有钱,又住在城外,每天寂寞可想而知。
所以,这里的风月行业非常兴旺。
提到风月,关掌柜肉眼可见兴奋起来,指手画脚,口沫横飞。
比起城内,自然远远不如,强在高中低档齐全,而且很灵活。
没有这个楼那个轩,都是私家挂牌子,不乏曾经风光的花魁。
这些女人见过世面也有钱,大多在巷里买有宅子。
奈何不除籍从良,终究是贱人,不能干别的营生。
风光过的人开销也大,为了不坐吃山空,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不过,多半还留着曾经的习惯,挑客人,不是谁都让进门的。
用关掌柜的话讲,那些大爷也是贱,越不让进门,越是要进。
风沙听着,只笑不语。
关掌柜越说越兴奋,突然伸手,横着一指,兴致勃勃地介绍。
后街还有为数不少的窑子,跟大街上的商铺一样,门脸窄小。
但是,姑娘绝对不少。
因为这里的客人以行商居多,多半住在客栈,叫上门就行了。
亦不乏在客栈长包客房,自然不乏长包姑娘,也有按日短包。
关掌柜之言,风沙深以为然,他早留意到了。
这一路逛来,走过的路过的,大多成双成对,甚至一男多女。
女子未必年轻,也未必漂亮。
但是,无不浓妆艳抹,着装妖冶之极,举止轻佻,言行轻浮。
一个个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把整条街都熏得好似脂粉街。
听关掌柜的话风,明显对后街更熟些。
因为什么,不问可知。
风沙听关掌柜越扯越远,大有谈荤论价的架势,岔话道:“铺子在作坊署附近,是有什么讲究吗?”
“自然而然罢!各家工坊遍布四处,官爷下来难免多跑腿,大家也都不方便。”
关掌柜笑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慢慢凑到一块儿,没曾想地价越来越高,倒成为身份的象征,不在这里有间铺子,根本不当成自己人。当初小姐她……”
忽然轻咳一声,闭嘴。
就这一声小姐,就知道他跟商关氏的关系很亲近。
应该是商关氏从娘家带过来的心腹。
风沙没想那么多,琢磨这就是商会的雏形,只是工坊受制颇多,没有足够地位,看似有圈子,其实还是一盘散沙,转念道:“过来路上,看见大桥湖那边有码头。”
“那是郊南的乘津渡,专走货运。”
关掌柜遥指道:“官府在南门设了乘津水寨,外备洞庭水匪闯入,内兼水关。”
风沙颌首道:“也就是说,货船想从乘津渡进洞庭湖,除了要获得作坊署准许,还要白石营同意?”
大桥湖和乘津寨正是白石营的防区。
白石营一直以来都由岳州刺史掌控。
看来除了拱卫州府之外,还负责水关收税。
关掌柜赞同道:“不错。”
他忽然想起来,小姐跟他提过,这位风公子是辰流来的行商,会采买些东西。
难怪会关心这种事呢!
又赞道:“公子是行家,居然连白石营都知道,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风沙笑道:“初涉贵府,不懂之处甚多,还望关掌柜指教。”
关掌柜连道“不敢”与“好说”,犹豫少许,低声道:“其实只要得州府核准,白石营那边顶多花些小钱,真正麻烦在后头。”
风沙正色道:“正是不知道,所以请教。”
关掌柜说了几句客气话,声音压得更低,“货想出水关,还得巡防署准许放行,公子能请动苏行首,巡防署那边想必不难,进了洞庭湖后,白石营可就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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