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和舒氏母女在江离离护送下,终于出了后院,来到中庭。
隔着老远便听见声声惨嚎,怪异揪心,不似人声,听着便痛。
小竹胡乱张望寻人,下意识地越走越快,最后竟是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迎面扑来浓重的血腥味,令人毛骨悚然,不由自主缓下步子。
摆着宴席的大方亭之外,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宛如修罗场,惨不忍睹。
一个浑身雪白的绝色女子静立于修罗场中间,平剑于眼前,白绢轻抹之。
随手一掷,绽着蔷薇的白绢鸟鸟而落,正好盖住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绝美和绝惨形成鲜明对比,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球。
宴会场内外鸦雀无声,安静地只剩那一声声惨嚎。
惨叫来自于白衣女子的脚边,脚边滚着一个男人。
离得近了些,小竹才听出那人不光在惨嚎,惨嚎中夹杂着谩骂。
声音断续,凄厉怪异,连不成句,听不清楚到底是在谩骂什么。
小竹再走近些,终于看清脸容,尽管极度扭曲,分明就是蒲琮。
两条胳臂不见小臂,一条右腿不见小腿,左脚不见了半边脚掌。
也不能说不见,只是没在蒲琮身上,七零八落堆在旁边草地上。
尽管瞧着触目惊心,倒是没见多少流血。
江离离突然追来身侧,拿身体挡住小竹的视线,抬臂指引道:“主人在车上。”
小竹这才注意到修罗场的旁边停着一排马车。
不知何时停来的,她刚才来得时候还没有呢!
应该是参宴宾客的马车。
江离离指的那辆马车上坐着一个儒袍青年人。
无论马车的样式,还是停泊的位置,毫不起眼,偏偏有种慑人神魂的震慑力。
压得在场宾客连同侍女仆役等百多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极其压抑的氛围令小竹胆战心惊,不敢抬头,越走越快。
江离离亦步亦趋,一直拦着小竹的视线,把人护送到马车边,搀扶小竹登车。
小竹一只脚都踏了上去,又犹豫地停了下来。
风沙掀开车帘一角,含笑道:“进来。”
小竹迟疑少许,终究进了车厢,挨着风沙另一侧坐下,故意与风沙隔得很开。
身子绷得很紧,双肩缩得很窄,双手揪着裙摆,不敢去看风沙,明显很紧张。
来的路上,她酝酿了很多话,如今也不知道为什么,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江离离靠近车窗,向风沙低声道:“动了手段,只找到小竹小姐和舒氏母女。”
风沙皱眉道:“他不是说还有其他人在后宅吗?尤其是嫡长女,务必找回来。”
潘家如今已经没有男丁了,活下来的女卷之中,只有嫡长女还可以代表潘家。
虽然潘兰容也是嫡女,毕竟是次女。
就好像周宪和周嘉敏。
周宪身为周家嫡长女可以毫无疑义地嫁给太子。
周嘉敏折腾了多久才成为太子妃的?
小竹眼睛不敢看风沙,耳朵倒是竖得很尖,立时道:“我长姐和姨娘她们在潘府,不是在这里。”
风沙挑了挑眉头,柔声道:“我来想办法。”
小竹偷瞄他一眼,又像触电般躲开视线,细弱虫鸣地嗯了一声。
江离离询问道:“岳小姐想见……”
风沙打断道:“她不知道我来过,她也不认识你。”
江离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轻声道:“知道了,婢子会提醒她小心说话。”
风沙又道:“把蒲琮宰了,咱们走了。”
留下蒲琮的尸体,还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自然是为了激怒蒲桑。
江离离应了一声,行礼退开。
过了一会儿,何子虚低喝了几声,马车轻轻地摇晃起来。
小竹忍不住问道:“我姨娘她们?”
风沙道:“她们上了后面的马车。”
马车是参宴宾客的马车,车夫看似随便挑的,其实都是寻真台仕女的随从。
小竹嘴上应了一声,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掀开车帘探看。
眼见几辆马车跟在后面,这才稍稍安心。
正襟危坐少许,小声道:“我看他伏着好些甲士,少说百多人,难道死光了?”
她至今也没有想明白风沙到底是怎么把她给救出来的。
也没看见风沙带了很多人啊!自然心神不宁,难免紧张。
风沙正在想事,随口道:“你被抓后,那些军士已经撤了埋伏,去到偏院开庆功宴,我让人截断了那里的内外联络。他们现在还饮酒作乐呢!”
当然不是没有人前去报信,只是全被截杀了。
参宴的五名寻真台仕女集中了随行的部曲,将那座偏院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连只苍蝇都别想随意进出。
小竹恍然,不免后怕:“你就这么有把握,不怕闹大动静让他们察觉?”
风沙回神看她一眼,澹澹道:“那他们一个都别想活。”
五女随行的部曲加起来三四十人,趁着人家饮酒作乐的时候堆了柴草。
一旦发动,以火攻先起手,以有心打无心,以清醒打醉酒,必胜无疑。
现在没有惊动更好,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小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自信,愁眉不展道:“你拿了蒲琮,还把他弄得这样惨。蒲叔,蒲桑老贼绝不会善罢甘休。应该趁着他还没发现之前,赶紧逃出城。”
“该逃的人是他。”
风沙轻描澹写道:“如果他现在举家逃走,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再耽搁上三两天,他这辈子都别想走了。”
想把蒲家一网打击,需要知道蒲家每个主要人物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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