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火之所以跟家里闹翻,是因为他干了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身为嫡子,逆伦庶母。
恰逢闽国被灭,闽地大乱,张家实在自顾不暇,否则两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张星火仗着武功,在一片混乱之中带着情人黄宛如出逃至江城。
就在风沙抵达江城前夕,闽商会馆查到了黄宛如的下落。
这是一对同命鸳鸯,按住了母的,也就拿住了公的。
闽商会馆把两人押在祠堂,正要家法从事。
恰好马玉怜来了,于是来了个废物利用。
张星火也确实立下功劳。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那逆伦的破事被揭过了。
马玉怜的确守信,把黄宛如给放了。
但是,闽商会馆可没答应不再抓人。
更不意味着张家放过两人。
为了一劳永逸,他琢磨着立下更大的功劳,让玉怜公主出面保人。
所以,他决定跟着王魁一同潜返,没有跟李含章和夏冬返回江城。
可惜,没成。
他与夏冬和李含章约定过联络方式,人一到江城就设法联络两人。
李含章没有来,夏冬来了,言说李含章遇上点麻烦,暂时不方便露面。
她正好要去见个大人物,希望把李含章的事给抹了,于是两人一起来到倚翠楼。
他没想到夏冬要见的大人物是风沙,还直言不讳告诉他,王魁已死在武陵城外。
棋手的身份摆明无疑。
被人家随便摆弄的怨气不知不觉地冒了出来,说话不免有些刺人。
结果被风沙给怼了回来。
张星火听了一阵火大,偏又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是实话。
虽然闽人把风少视为驸马,其实大家心里有数,玉颜公主只是人家的情人而已。
连个名分都没有的那种情人。
所以他在人家眼里,确实连根葱都算不上。
不过,张星火也并非省油的灯,笑道:“卒未过河当然是根葱,过河卒子那就了不得了,横行摆道蹩马腿,竖冲无回撞帅宫,埋头下底将到老,誓与将帅比威风。”
风沙听他嘴硬,哂笑道:“过河卒子,自身难保,横死多、威风少。”
“卒子厉害就厉害在自身难保。”
张星火正色道:“因为贱,所以贵。因为特别贱,反而特别贵。”
风沙收起讥笑,认真打量他几眼,歉然道:“张兄是个明白人,是我失礼了。”
张星火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居然会道歉,转念叹道:“明白也是卒子,糊涂也是卒子。糊涂的卒子比明白的卒子好使。”
“还是不一样。”
风沙摇头道:“糊涂的卒子到死也是卒子,明白的卒子可能成马,可能成车。”
张星火笑道:“就算成为老帅又怎样,还不是摆在棋盘上?”
风沙凝视道:“张兄心大。”
张星火耸肩道:“心大的人,往往命薄。”
两人这一通云山雾罩,夏冬倒是品出点味道,觉得风沙好像很欣赏张星火,趁机插话道:“张星火命硬的很,倒是他那红颜知己,命薄。”
李含章那混小子傻了吧唧,有功不求赏,可不能让张星火错过了。
张星火脸色微变,不吭声了。
他和黄宛如的关系悖逆人伦,不容于世。
以他目前立下的功劳,不足以让风沙帮他背起这口酱缸。
光靠求,肯定是求不来的。
低声下气,反受其辱。
不过,夏冬终归是一片好心,他不好多说什么。
风沙哦了一声,问道:“怎么命薄了?”
前闽王妃张月华出身张氏,张星火和黄宛如的关系其实也是闽王室的丑闻。
马玉怜当然不会主动跟主人说自家这些破事。
所以风沙只知张星火,不知黄宛如。
夏冬忙道:“好教风少得知,张星火有位红颜知己,两人感情甚笃,早已私定终身,奈何张星火他家里就是不同意,于是两人私奔出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黄宛如是张星火的庶母。
哪怕张星火跟她一起出生入死,交情再好,那也不会说这种事。
这种事确实难以启齿。
风沙笑道:“夏小姐是想让我给他们做媒么?”
以张星火的功劳和张氏子弟的身份,他可以做媒撮合,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关键,他对张星火这个人很感兴趣,打算多接触一下。
夏冬刚要点头,张星火插话道:“不必了。”
夏冬急道:“风少做媒,你家里不可能不同意……”
机会难得,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张星火生硬地打断道:“不用了。”却不解释原因。
夏冬更急了,偷眼打量风沙的脸色。
心道李含章不愿意来,你也是有赏不要,太不把风沙当回事了吧!
风沙看着面善不假,那也仅是看着面善罢了。
人家顾及身份,但不代表没有脾气。
被你们这样来回驳面子,真要发起恼来,神仙下凡都救不得。
风沙脸上并无恼色,反而笑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起身行礼道:“今次不请自来,实在叨扰两位了。告辞。”
夏冬心里发毛,追起身解释道:“他脸皮特别薄,风少你别见怪。”
“夏小姐的朋友都是有个性之人,有个性的人,大都有本事。”
风沙瞧出夏冬眸中透出的惧意,柔声道:“事实已经证明,诸位本领非凡。怪只怪我今次来得太唐突,没有准备合适的见面礼,下次必定补上。”
夏冬松了口气,笑道:“风少大度。”
待风沙离开之后,夏冬拉着张星火坐下,埋怨道:“你怎么跟李含章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幸亏人家大度,没跟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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