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迫使风沙不得不放弃隐里的闲逸生活,返回江城。
尽管隐里真的很隐,隐到外人找不到,那是因为处于地势复杂的山川湖泊之中,人迹罕至。其实距离江城一点都不远,招呼郭青娥上午出行,午时便到。
因为事关四灵的内斗,郭青娥身为隐谷的行走代言,并不方便陪同。
回城后便与风沙分别。
风沙故意不回去跟诸女碰头,仅带着绘声来到遂古馆。
当初是齐蝉把他领来这里,他还以齐蝉的名义在这里押了近百两金票。
所以他一报上身份和齐蝉的名号,人家立马把他认了出来。
一众侍女一口一个风爷地叫着,殷勤万分地把人迎进门去。
路上询问是不是还要上次那间房,要不要知会齐家大小姐。
风沙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找齐蝉,当然同意。
他本打算陪郭青娥在隐里住满一个月,然后再游逛江城。
齐蝉熟悉江城新貌,了解大街小巷,熟稔饭馆酒馆,风物景观。
出身官宦人家,知书达礼,有一定面子,又不会引人瞩目,适合陪游。
最关键,去黄鹤楼赴宴用得上。
果然还是那间房,像是缩小的朝殿.
高台有三席,两侧排乐器,台下很空旷,方便舞伎起舞。
久违的瑶浆冻蜜很快随冰鉴送上。
因为正值午时,还送了些食物,都是古楚风味。
有鸡有牛,有鱼有鳖,天鹅野鸭,以水产居多。
可能因为过分追求古风古韵,做法亦是古法,放到如今,其实并不算好吃。
起码不是大众口味。
绘声的眉头皱起可爱的波纹,看主人吃得眉飞色舞,只好耿着颈子往下咽。
明明小脸都挤成一团,偏偏装出好生喜欢的样子。
风沙见之失笑。
“周礼有载,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调以滑甘。楚地多夏,楚辞有云,大苦咸酸,辛甘行些。将大苦列为五味之首,你吃不惯很正常。”
绘声心道难怪主人喜欢喝苦茶,原来不是喜欢喝茶,而是喜欢吃苦。挤出笑脸拍马道:“主人喜欢的定然是好的,是婢子舌头不好,吃不来好吃的。”
风沙翻了个白眼。
他在这儿引经据典,人家却来个牛嚼牡丹。
这丫头不说话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娇媚可人。
然而只要一张嘴,那真是大煞风景,煞到一言难尽。
好歹是旧蜀王室血脉,偏得胸无点墨,光长肥肉了。
绘声见主人不高兴,顿时不敢吭声。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不在说话,赶紧挺起优势,方便主人养眼。
风沙本还想说说何为“调以滑甘”,比如配瑶浆冻蜜什么的。
现在自然不想说了,摆手道:“别晃了,晃得我眼花,倒酒。”
正吃着呢!闯进来一伙人。
一个个衣饰华贵,油头粉面,各拥女伴。
有些还不止一个女伴。这些女人大多浓妆艳抹,花枝招展。
风沙甚至来不及不高兴,人家已经自来熟般围上来打招呼。
原来这些男男女女全都是齐蝉的朋友,恰好今天与齐蝉在遂古馆有约。
听遂古馆的人说齐大小姐的故交来了,特意前来拜会。
风沙该吃吃、该喝喝,没怎么说话。
他不清楚齐蝉现在多么炙手可热,在他印象中,齐蝉就是个高级交际花,而已。
所以才会觉得让齐蝉当导游,不会太高调。
齐蝉的朋友不是交际花就是恩客,他当然不想理会,但也不想给齐蝉招惹麻烦。
一群纨绔各挎美女凑在一起,除了显摆就是吹牛,搞得闹哄哄,绘声很不喜欢。
奈何主人没发话,她不好赶人。
忽然有人提到今天在黄鹤楼摆开的晚宴,风沙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听说天雪小姐也会参宴,是真的吗?”
“应该不假。不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谁会搭理?量他不敢乱放风。”
诸人纷纷点头,也觉得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风沙知道大家口中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是谁,是东鸟玄武观风使。
两人打过照面,没有深交。
这人叫秦夜,出身南唐四灵,随南唐总执事徐玄参加四灵大会,与他一齐夺得三鼎甲,成为位高权重的玄武观风使。
想到东鸟任此要职,显然要获得东鸟总执事的首肯。
背后是谁,毋庸置疑。
这时有人着急问道:“你们谁收到请柬了?不如给我,兄弟必有厚报。”
“厚报?怎么个厚法?”
另一人嗤嗤笑道:“就你爹给你那点月份钱,谁还瞧得上不成?”
大家跟着起哄嘲笑。
那人脸色涨红,吭哧少许,把身边的少女拽出来,往前一推:“我拿她换。”
少女是在场鲜有的素颜少女,长得十分漂亮,生得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穿着一袭妃色的长裙。妃色似鲜藕,更衬肤嫩肤白,粉嫩可爱。
分明是个俏皮的邻家小妹,略显稚嫩,没有半点风尘气息。
如今脸色很不好看,红中涨紫,低着头不做声。
诸人各自扫视粉裙少女,一道道目光像一把把刷子。
上下左右,从头到脚,似可洞穿衣物,几乎无有死角。
更有几人,啧啧有声。
粉裙少女活像一头被众狼环视的羊羔,等着被吃干抹净那种。
那人又道:“不就是一场晚宴嘛?天雪小姐再是天姿国色,你们去了也是看得到吃不到,不如在我这儿落个实惠,三天四夜,一次管饱。”
等了一会儿,没人搭腔。
那人开始加码:“五天四夜?要不,半个月?”
粉裙少女脸色由红转白,且是苍白。
被转手送人已经足够侮辱了,结果送都没人要。
简直极尽羞辱。
有人嘲笑道:“这里谁会缺女人,我看你是缺心眼。”
风沙解围道:“孟小姐对江城人物不熟,赴黄鹤楼晚宴正好缺个介绍,不知这位小姐是否愿意纡尊降贵,跟孟小姐搭个伴呢?”
绘声愣了愣才会意到孟小姐是在说她,赶紧过去,拉起黄裙少女的手,往自己身边拽,笑道:“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帮忙呀?”
粉裙少女眼眶通红,使劲含泪,使劲点头。
她那男伴不爽了,他都没请柬呢!这个贱货凭什么去,皱眉道:“回来。”
粉裙少女顿时僵住,不敢挪步。
“你连请柬都拿不到,居然还好意思说话。”
绘声平柳眉,瞪媚眼:“我要是你,早就躲进角落,免得被人发现自己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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