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已经过九十高龄的老夫人而言,一生里最骄傲的事情,莫过于她的孙子阿丑。
这位在历史上,本应该于八年前丧生的老太太,在西域渡过了最惬意的晚年。如果说,她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恐怕就是董俷居然只有四个孩子,似乎少了些。
但不管怎么说,在孙子和两个曾孙来到汉安城之后,老夫人一下子精神了。
气色看上去更加矍铄,董俷到达汉安城的第三天,老夫人居然拄着拐杖下了床。
董媛、李儒……
包括董朔和董宥,都非常开心。
可是董俷却一点都不开心。他很清楚奶奶现在的情况,如果用后世的言语来解释,那么四个字就可以解释清楚:回光返照。上一世,山村里的老人也有过这样的情况,而华佗虽然说不出原因,但同样明白,这康复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
“主公,有时间……多陪陪老夫人吧!”
私下里,华佗对董俷说:“前些日子,老夫人在梦中还在不停的叫你的名字呢。”
心里一阵酸楚,董俷默默的答应了。
对他而言,狗屎的江山大业,狗屎的天子庶民。如果老天爷能让老夫人再活一百年,他情愿用一生的事业来换。因为,对他而言,奶奶甚至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没有老夫人,他董西平又怎能有今日的成就?
于是,让李儒写了一封信送往长安,告诉陈宫等人,他要留在汉安城一段时间。
在这之后,中原的纷纷扰扰,似乎和董俷都没了关联。
每天陪伴在奶奶的身边,听她的唠叨,陪着她吃饭散步,似乎比什么都重要。
“阿丑,陪我去关望亭走走吧。”
已经过了新年,天气似乎开始好转了。
老夫人有一天突然对董俷提出了要求,而董俷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关望亭,在关望山之巅。那关望山,其实是位于汉安城东北方的一个山丘,大约有二十余丈高,不算雄伟,是天山的支脉山岭。关望山是当年董俷给起的名字。
关中在望……
铺上了厚厚的褥垫,命人准备好了暖轿。
三十六名体魄雄伟壮硕,皮肤黝黑的昆仑奴抬起了暖轿,出汉安城往山上行去。
这昆仑奴,是当年大月氏国供奉的礼物。
据说是生活在东南方,有一人种,肤色黝黑,发髻卷曲,为贵霜国治下的臣民。
说穿了,就是天竺,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印度人。
这些昆仑奴倒也老实,很勤恳。董俷步行于暖轿一侧,狮鬃兽和雪鬼在后面跟随。一行人登上了关望山,就见一棵古松畔,一座四丈高的楼亭矗立于悬崖边上。
楼亭也名关望。
站在这楼上,可俯瞰整个汉安城,雄瑰的西域风情,尽入眼帘中。
“奶奶,孙儿背您上去!”
董俷也不等老夫人说话,就把奶奶背在了身上。昆仑奴待在楼亭下的门房之中,巨魔士随着董俷登楼,沿着曲转的回廊,每五步就有两人停下来,直至楼顶。
老夫人享受着孙子的这份心意。
枯槁的脸上,带着非常灿烂的笑容。是啊,有如此孙儿,就算死了又有何遗憾。
两个曾孙,非常安静的随在董俷的身后。
在观景亭外站立,充当起了守卫的职责。风很烈,董俷站在风口处,为老夫人遮风。
亭子里,有一个火塘,里面燃烧着煤炭。
老夫人靠在摇椅上,身上盖着褥子,似乎在倾听那呼啸的风声,一句话也没说。
董俷也没出声,在老夫人身旁跪坐。
许久之后,老夫人突然道:“阿丑,还记得你叔公吗?”
“当然记得!”
“十年前,他过世了……”
“啊?”
“当时你和你爹在打仗,我没有通知你们。不过,你叔公走的时候,非常开心。”
成方……
那个几乎快要被遗忘的老人,曾经在董俷的生命里,占居了非常重要的地位。正是那个老人,把伏波将军一生所学交到了董俷的手中。不是说那些所学会的兵法谋略能产生什么用处,但董俷却知道,老先生交给他的,还有一颗殷切的心。
他,居然走了?而且走的无声无息……直到十年后,董俷才知道!
“知道你叔公在最后几年,去了什么地方嘛?”
董俷摇摇头,“孙儿不知!”
“他去了巴郡!”
“啊?”
董俷不禁感到疑惑,忍不住问道:“叔公去巴郡做什么?”
“他入川之前,曾书信与我说,要去那里拜访一位老友……临走前,命人送了一个盒子回临洮,里面装着一块令牌。”
老夫人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黑黝黝的虎头令牌,递给了董俷。
那令牌是用青铜打造而成,看上去年代已经极为久远,以至于色泽黑黝黝的发亮。一面写着‘伏波马’,另一面却镂刻着一个虎头,不过老头的额头处并非是‘王’的图形,而是一个古拙的石鼓文,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董俷认出那是‘严’字。
“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你叔公当时在信里面说:有朝一日若是董家有了危险,可以持此令牌,往巴郡找一严姓人投靠。并且说,那人与他关系甚好,有此令牌可保我董家无忧。”
严姓?
董俷略一思索后,立刻醒悟了过来。
当年成方说过,伏波将军马援的麾下,一共有四个家将,分别是成黄庞严四姓。
如今,四大家将中,董俷属成家;黄忠庞德已经出现,只剩下一个严姓家将未曾知晓。想必这巴郡严家,就是当年那严姓家将的后裔,没想到居然和成方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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