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尧典》中有这样一句话:北方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
这一句话,足以体现出朔方的风情。自从卫青破匈奴,夺取了河水南岸土地之后,朔方郡就存在于大汉的版图之中,只是在东汉时期,随着朔方郡的治所被迁移至临戎,朔方已经不复存在。名义上,朔方郡属并州,可实际上呢,为南匈奴占据。
虽然已经进入冬季,可是河套地区的水草,依然肥美。
草地上长满了沙冬青、三叶草,黑麦草等常绿牧草,给这朔风阵阵的塞北,平添了一抹生机。
董俷站在一片一人多高的丛林中,静静的观望着那些四处啃噬牧草的牛羊。
身后,五百巨魔士全部半蹲与草丛中,战马也悄然肃立,口衔枚,不发半点声息。
四头雪鬼,匍匐在董俷的身边。
阴森的赤眸,紧盯着草原上的牛羊。
多么和谐的景象啊!
天蓝蓝的,牧歌悠扬,令人心醉神驰。
董俷突然问道:“羊衜,我曾听过一句言语,叫做河水百害,唯利一套。害百万汉民而形成了这么一片肥美土地,为什么要把这里,交给一群异族来休养生息?”
在董俷的另一边,半蹲着一个披挂铠甲的青年。
听闻董俷的问话之后,羊衜摇头正色道:“非是休养生息,而是要使其归附。自南匈奴投降之后,将其安置在此处,一方面便于管理,一方面可以彰显我大汉宽宏之心。吴忠侯难道没有看到吗?因南匈奴,羌、氐异族,不纷纷要求依附我大汉?”
董俷却笑了,“我没有看到他们依附,只看到了他们不断的造反,不断的侵入司隶,侵入并州,幽州,甚至冀州掠夺,摧毁。哈,连我一个武夫都知道,人和狼不可以共存,为什么却没有人站出来阻止,每年花费不计其数,还不是让他们越发的壮大……羊衜,既然你们这些士人能容忍异族,为什么没有胸襟接纳我爹呢?”
“这个……”
羊衜被董俷问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沉吟片刻,他红着脸回答道:“吴忠侯,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攘外必先安内的俗语?你等武人,只知杀戮,而不知建设。若有武人当权,则大汉必将会生灵涂炭。若非太师当道,使得诸侯乱起。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把这些外族给消灭的干净。”
董俷立刻反击道:“我也听说过一句俗语,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羊衜,我等武人虽然粗鄙,但至少大家都是汉室子民。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联手消灭敌人先?”
“这个,这个……”
其实,这个问题,从羊衜担任董俷的门下督之后,就已经展开了不停的争论。
所谓的士人武人之争,其实还是内部的权利争斗。而异族之乱,却是共同的大敌。
董俷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情。
特别是在观看了朔方的过去之后,越发的搞不明白了。
都说睡榻之侧,岂容猛虎安睡?可南匈奴明明就是一头恶狼,居然把他放任不管。
不禁给他们安置土地,还提供无数钱粮供养。
美其名曰,彰显大汉泱泱之天朝气度,可实际上呢,却是把一头幼狼养成了恶狼。
董俷在冬至时出兵,分三路进入朔方。
徐晃自石嘴山,奇袭三封,临戎和沃野三地;张郃自北地定边关兵出长城,谋取龟兹属国后,直扑平定;董俷为中路军,督一万五千人,占领大城塞,攻击谷罗城。
大城塞以西,就是西河套平原。
河水在抵达阴山山脉之下,一连作两个九十度的剧烈转弯,犹如一跳巨大的绳索,将并州西部,凉州东北锁住。这里的水量充沛,洪灾甚少,整个河水流域的精华,全都汇聚在此地。塞上膏腴,是人们对这块土地的赞誉,足以见其何等非我。
董俷曾仔细的研究过法衍呈送来的朔方地图。
从地图上来看,大城塞以西的草原,是连接朔方、上郡、安定、北地四郡的关键所在。
从表面上看,这里被长城阻隔。
可是西北方却有一个缺口,而这个缺口处,恰好是河水的位置。
大多数时间,大城塞会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地区。但是一道冬天,河水冰封之后,南匈奴人就可以从这个缺口处直扑司隶,关东等地,而后在河水解冻前,退回大城塞西边。
寒冬时节,朔方冰寒,非长期生活在并、凉这种苦寒之地的人,难以承受。
在董俷看来,河水和长城非但不能成为保护,相反还阻止了汉军北上占据朔方。
于是南匈奴人、羌人、氐人,羯人、鲜卑可以在这里得到休养。
打得过,我就过去掠夺;打不过,我立刻退回边塞之外,俯首称臣也罢,总之你不能打我。
异族这种怪异的思想,偏偏得到了承认。
事实上总管后汉二百年的时间,汉军很很多次机会可以将异族彻底消灭,但每每到关键时,汉室朝廷就会显示出大国气概,表现出泱泱中华天朝气度,指责两句,不痛不痒的骂两声之后,就退出边塞,放任异族们在那里休养生息,伺机卷土重来。
难道朝中的士人,真的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也未必……
这里面的种种缘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楚,更不是董俷这种武人可以看得懂。
他只知道一件事,除恶务必尽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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