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自然认得那文士,正是当年在徐州结识的那巨商糜家次子,糜芳。
“子方,你怎么在这里?难道说……你如今也在那董家子的帐下效力不成?”
臧霸当然会感到奇怪。
要知道糜芳的兄长可是陶谦的别驾从事。从某一方面来说,糜家等于是陶谦的人。
三国时期的用人制度和后来大有不同。
自唐宋以后,天下官吏所忠诚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而在三国时期,却是一个阶级一个阶级的效忠。比如朝中官员,各州首要,效忠的是皇帝,可他们之下的官员,就好像陶谦之下的糜家、曹家,所效忠的人却是陶谦。也就是说,对于汉室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有归属的人,只是那些被称之为门阀、世族的大家。
糜芳,怎么会跟随董俷?
难道说,糜家的人已经……
臧霸自然会觉得奇怪,而糜芳却策马上了土丘。
“宣高未免少见多怪。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仕。董侯乃世之虎将,又是名士高徒。董侯之父,乃凉州刺史,东乡侯……麾下雄兵几十万,猛将如云,威震西凉。董侯有救驾之功,为人谦和温恭,志向远大,且对我等毫无偏见,实乃明主。”
这一番话说的,听上去颇有中肯。
可董俷若听到了,定然会惭愧万分。救驾之类的,倒也贴切,可那谦和温恭,志向远大……
不过,这世上只有人不敢说的,却没有人不能说的话语。
糜芳作为臣子,这一番赞扬,却也是发自肺腑。想他一个商人的弟弟,如今却做到了虎贲郎中,掌管大军粮草辎重,足以说明董俷对他的信任。士为知己者死,糜芳自然对董俷赞不绝口。也不管是否妥当,只要是觉得能用上,就会说出来。
臧霸一蹙眉,“可我听说,董家子心性残忍,乃暴虐之徒。”
“哈,那你倒说说看,我家主公何时残忍?宛县十数万反贼,赖得我家主公进言,才得以活命。转战中原,所杀者多为太平道反贼。即便是在雒阳,你可曾听到那一次是我家主公主动去生事?那一次不是他人寻事上门?如此也要被称作暴虐之徒,这天下间,又有几人不暴虐?依我看,却是那些嫉妒我家主公的人胡言乱语罢了。”
臧霸闻听,再次沉吟。
仔细想想,虽然经常传出董俷杀人的消息,可掰着指头算算,确实好像是别人找上门。
“子方,你有话就直说吧。”
“以宣高之才,难道还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端倪?我家主公甚爱宣高才华,欲请宣高你辅佐之。可惜无甚机缘,却不想……宣高亦为忠直勇士,陶谦不识你的才华,实乃有眼无珠。”
臧霸沉吟道:“可我如今还是盗匪,董侯收我,不怕受到牵连吗?”
话语中,已经有些松动。
臧霸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在知道了泰山老营被一锅端之后,就知道大事去矣。
输了就是输了!
人家使出了那么多手段,步步为营。不管是他主动上当,还是被迫上当,总之都是上当了。如今更连老底儿都输光了,他说话自然不可能硬气。再说了,比勇武,他比不得董俷;论谋略,人家也不比他差。就连自以为很厉害的人望,也比不得卢植的一句话。连卢植都愿意为董俷帮忙,说不定这个董侯,真的是有本事的人。
唯一的担心,就是他曾经杀官造反。
哪知这话一出口,糜芳却笑了起来。
“宣高难道不知,先皇已崩,新皇登基。董侯曾为北宫校尉,与新皇颇有交情。曾有言,只要宣高愿意为朝廷效力,他可以请新皇大赦天下,赦免了宣高的罪名。若宣高还是不放心,这里有一封征辟文书,主公愿征辟宣高你为虎贲中郎,如何?”
说实话,虎贲中郎这个官职,并不比臧霸当年在徐州时的骑都尉大。
可性质却完全不同。
臧霸眼睛一亮,不由得意动。
若能有好前程,谁又愿意背着个反贼的名声呢?
糜芳又说:“如果这样宣高还是不放心,主公有交代。你泰山军所属人马,全部归于你指挥。他绝不会插手你的兵事……他日你若想要离去,他亦不会阻拦于你。”
臧霸感动了!
条件优渥到了这个地步,董俷的诚意自然不比再去怀疑。
天底下又有那个人,有如此魄力,收服了他,还要让他继续指挥他的老部属?
糜芳接着道:“吴敦、尹礼,按道理说,也属于盗匪。董侯答应放掉这二人,升任侍从虎贲,依旧归你来指挥。宣高,主公如此对你看重,你难道还要再犹豫下去吗?”
臧霸当下将手中兵器放下,下了马,命亲兵将他绑起来。
“还请子方缚我,前去拜见董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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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臧霸的归顺,董俷可是乐开了怀。
不但迎出阵前,更亲自为臧霸解去了绑绳,命人就地扎下营寨。
当晚,董俷在营寨中摆下了酒宴,除了卢植和奉命保护卢植的贺齐没有出现,其麾下的成员,全都参加了。就连被俘的吴敦和尹礼,也在酒席上出现,坐在臧霸的身边。
臧霸表示,愿意交出兵权。
哪知董俷却生气了,“宣高想要让我做那没有信义的人吗?我既然答应了,自然就不会反悔,更不会对宣高你有所怀疑。卢师今日前往徐州,商量你泰山老营安顿的事宜。大约要两三天才能回来。宣高若是还不放心,可以自立一营,俷绝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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