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明白,罗猎和颜天心选择了一条生死未卜的道路,应当说并非是他们的选择,刚才的情况下也由不得他们做出选择。陆威霖道:“按照张大哥的话做吧,我看到罗猎和颜天心骑马向南逃走了。”他本想说罗猎向来福大命大,可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今时不同往日,罗猎和颜天心前有敌人,后有追兵,更何况还有两只身体强横无比的巨大甲虫在后方追逐,安然逃离的希望微乎其微。
铁娃道:“罗叔叔一定有办法逃出来。”他的话让所有人的心中同时燃起了希望,是啊,罗猎最大的长处就是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在他们看来无路可逃的局面,换成罗猎哪一次不是逃出生天?
张长弓想到得却是颜天心那把威力巨大的镭射枪,只要那把枪在,他们逃生就应当又希望,张长弓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仍然没有跟上来的同伴们,大声道:“走吧,有时间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这地道里面也未必太平!”
颜拓疆站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很难相信这就是昔日新满营最繁华最富庶的南阳大街,这条大街集合着甘边最大的商号,居住着最新满营最富有的人家,最好的酒楼,最有风情的妓寨,而现在已经全都化为了一抔焦土。
细雨和灰烬混杂在一起,形成乌黑的一道道水流,在昔日干裂的黄土地上蜿蜒行进,犹如一条条狰狞扭曲的毒蛇,颜拓疆的内心似乎正在被这一条条的毒蛇吞噬着。亲眼看着自己创造的辉煌变成了这幅模样,这种心痛的滋味外人很难了解。
常怀新举起一把油布伞来到颜拓疆身边,为他遮住头顶的雨丝,颜拓疆摆了摆手,示意没那个必要,用力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肺腑中的怨气压榨出去,而后才用低沉的声音道:“有没有统计,咱们目前折了多少人?”
常怀新道:“死亡及失踪的士兵共有五千人,城内的百姓大概有……”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颜拓疆转过身去,深邃的双目中闪过有如冷电般的光芒。
常怀新没来由打了个激灵,这才道:“老百姓死亡接近万人。”
颜拓疆怒道:“怎么会那么多?”
常怀新暗暗叹了口气,老百姓没有直接参予战斗,按理说本不该死亡这么多,可是为了控制僵尸病毒的传播,马永平不得不采用极端的做法,炮击南阳大街,将整个南阳大街夷为平地,这其中包括将大街内所有的住户和行人杀掉,一个不留,对于疑似感染者也采取果断的清除措施,这才是导致老百姓大量死亡的根本原因。
常怀新和许多将士一样对此不满,并感到痛心,可是如果马永平当初没有采用雷厉风行的极端手段,现在的新满营或许已经成为了僵尸的天下。
颜拓疆的悲哀并不仅仅是因为新满营所经历的这场屠杀和已经遭到的破坏,只要有时间一切都可以重来,而他虽然回到了新满营,成功控制住了马永平,可是他却发现曾经失去的可能永远失去了,他已经没有了雄心壮志,一旦失去了雄心壮志,就失去了信心和希望。颜拓疆的这次回归本想证明一些事,可他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老了,真真正正的老了。
马永平被俘时说出的那句话犹如一根毒刺般深深刺入了他的内心,颜拓疆发现在和马永平的争斗中自己仍未获胜,因为马永平的关系,他终将带着疑心和遗憾活下去,他不知能够支持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能否得到答案。
颜拓疆忽然道:“我改主意了。”
常怀新被他突然蹦出的一句话弄得有些糊涂,恭敬道:“还请大帅明示。”
颜拓疆道:“杀了马永平,我想为后代积点德。”
马永平被剥去了衣衫,赤身裸体地铐在在了地牢内,这地牢就是他曾经关押颜拓疆的地方,马永平感觉命运跟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自己的人生这么快就登上了巅峰,而时间又如此短暂,转瞬之间又从巅峰滑入低谷,马永平意识到自己今生今世可能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负责对他行刑得是他的副官,人情冷暖,马永平对此早已领悟彻底,他望着那副官道:“若是顾念旧情,给我一个痛快!”希望这副官还念着自己昔日对他的好处,先一刀刺死自己然后再做出挖眼割舌的事情,事后向颜拓疆禀报,就说自己承受不住折磨而死。
副官的唇角露出一丝冷笑,马永平从他的笑容中已经读懂,他是绝不会为自己冒险的,于是马永平不再说话,闭上了双目。副官拔出了尖刀先抵在马永平的咽喉处然后沿着他的肌肤一点点向下,刀锋划过马永平小腹的时候,因为冰冷刀尖的刺激,马永平白皙的皮肤上应激生出大片的鸡皮疙瘩,他意识到屈辱的人生即将从现在开始了。
副官微微抬起了尖刀,正准备下刀的时候,却听到嗤!的一声,这是利刃穿过肉体的声音,马永平下意识地睁开了双眼,却看到两名士兵无头的尸体先后栽倒在地。副官充满惶恐地望着胸口,在他的胸口处,一截带着鲜血的雪亮刀锋透出,刀锋从副官的身体抽离了出去,一只大手从后方伸出,极其粗暴地将副官的尸体推到了一边,副官的尸体扑倒在地,手中的尖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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