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今天只有这章
三月底时,南方形势突变,随着白胜南逃,叶公不战而收复郢都。
白胜之乱,历时近两年,因为叛军训练精良,而楚国的县公武装分散而人心不齐,叶公需要依靠他们对白胜的痛恨的和恐惧,将所有人拧成一团,过去大小十余战,无不赢得艰难,往往夺取一座城邑耗时数月之久。
然而这平叛的最后一战,却来得如此轻松,故而楚军推进时小心翼翼,生怕中了白胜的计策。在叶公准备步入北城门时,还有人忧心忡忡地劝他戴上胄,说国人望叶公,如望慈父慈母,倘若叶公被白胜余党暗箭所伤,就大为不妙了。
叶公深以为然,戴上胄后继续前行,在进入外郭后,为他擎旗的孔门弟子子路却力劝他免胄而入。
子路大声说道:“仲由虽然是北方人,却也知道,楚人盼望叶公,就如同久旱的田地盼望甘霖一般,如今若能见到叶公的面容,百姓就会相信叛乱已结束,安心迎接王师。至于刺客叛贼,仲由虽老,却愿意为君挡住!”
子路没有如历史上那般死在卫国,反倒在叶公手下做了一员猛将,也算一个不错的归宿,只是孔子也垂垂老矣,只比他小一些的子路,也已经六十多岁,虽然依旧能食一筐饭,两斤肉,但岁月不饶人,头盔下是满头灰发,胡须里也夹杂着不少白丝……
叶公觉得子路所言很有道理,便大着胆子免胄而行,一路上,让兵卒们敲锣打鼓,告诉将屋门紧闭的郢都百姓:“叶公已收复郢都,大王即将归来,内乱结束了!”
“结束了,真结束了?”
郢都的百姓都感觉这几年像是在梦里一般,本来楚国已经逐渐从吴师入郢的灾难里恢复过来,底层的百姓日子虽然苦些,却远没到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程度。谁料两年前白胜突然发难,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或许最开始对那些倒霉的贵族还有些幸灾乐祸,但白胜带给他们的厄运远多过好处。不错,白胜是打开了贵族的府库,许诺了所有人田宅,可前提是要加入叛军,披坚持锐为他作战,用生命来换取利益,作战的对象还是楚国的正统大王……
楚国王室在普通楚人心中,就如同祝融的化身一般,加上楚昭王的宽厚仁德形象深入人心,故而楚人眼里,不管白胜做什么,他仍旧是个叛贼。
两年内乱里,不知有多少楚国人死于同胞的箭矢戈矛之下,经常被白胜征兵的郢人更是几乎每一家都失去过亲人。如今,内乱终于结束,他们终于能回到过去平静的日子了?
郢都楚人将信将疑地打开房门,走出屋子,在一片狼藉的街巷上,看到的是免胄骑行在前的叶公……
楚人惊惧的心稍稍安稳了,于是在数日后,楚王章也回到离开两年的郢都时,看到的,是一群安下心来后,携壶浆以迎王师的百姓……
……
“章无德无能,致使叛贼窃居都城两年之久,有愧于先王、列祖、祝融!”
当车驾行驶到郢都内残破的宫室前时,已经较战争前那个稚子成熟不少的楚王章不由泪流满面,下车朝着楚国宫阙再拜……
他祭拜的不止是统治过这里的楚国历代新王,还有那位让他与钟子期先行,自己却折返回去,以身殉国的季芈姑母……
想到姑母凄惨的死,想到那段刻骨铭心的流亡岁月,想到被叛军追赶,仓皇北逃的时光,楚王章便咬牙切齿,过去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现在,他要对这场叛乱做一次彻底的清算,让那些逢迎白胜,做他帮凶的人付出代价!
然而,叶公却劝阻了他。
“大王,叛逆之臣当然要严惩不贷,然而现如今的楚国内乱刚刚消弭,外患即将到来,不能再经历一场动荡了……”
叶公的担忧不无道理,白胜虽然带着大部分叛军远走沅湘,如今不知所踪,但郢都也有许多曾加入叛军的人留了下来,他们或出于被迫或出于自愿,都与楚王章作对过。按照楚王章的想法,要以牙还牙,效仿白胜不分贤愚善恶,将郢都的贵族统统处死一般,来一场大清洗!
倘若如此,叶公可以预见,刚刚安心下来的人心,会再度沸腾起来,楚国,很可能会再度陷入一场混乱,甚至会酿成周室王子朝之乱屡叛不绝,绵延二十年的灾难……
内乱如此,而外患,则是赵国。
依靠一次连环的战略大欺骗,赵无恤已将燕国变成了附庸,让三齐疲惫无力,同时灭郑、破秦。如今天下已经没有诸侯能牵制赵国了,赵无恤有平天下之志,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楚国……
若真如此,楚国就必须迅速恢复过来,一致对外,否则赵军长驱直入,数百年的社稷,也就到头了……
于是叶公力劝楚王,下拜稽首:“还望大王能按照《鸡次之典》,将被抓捕的首恶们绳之以法,其余从犯也以大罪论处,其后,再由大王亲自宣布大赦,让从犯能将功赎罪……如此,方能让楚国人明白大王的宽容不亚于先王,从此安心效命!”
不论是周室的王子朝之乱,还是楚国灵王末期的三王子争位,都是前车之鉴,残酷报复无法带来国内的平静,反而会让乱象愈演愈烈,让国君人心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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