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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无恤望着面前的两名重要臣子,他们一个是晋人,一个是鲁人,竟不约而同地以为,应该用联姻来帮赵无恤巩固在鲁国的家业。
张孟谈苦口婆心:“当年陈公子完从陈国逃到齐国,也是和齐人联姻,这才在临淄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虽说主君是依靠自己的本事,而非鲁国卿大夫抬举才到了今天的位置,但入乡随俗,若不想重蹈阳虎的覆辙,就不要让百万鲁人觉得主君是个外人……”
赵无恤心里有些排斥:“联姻不是必须的,季氏和郈氏是姻亲,季平子和郈昭伯还是亲亲的表兄弟,最后还不是为了只斗鸡刀兵相向?”一旦有了亲戚羁绊,日后动手将季氏连根拔除时就会横生许多麻烦事。
阚止则直言不讳:“不一定非要季姬,其余已及笄的鲁卿大夫之女为妾更佳,鲁国是亲亲尊尊之国,想要在鲁国长治久安,让他们视主君为亲戚,这是必须的。其实也不单是为了安抚鲁人,也是为了主君早日有继嗣,有世子啊!”
“世子?”
赵无恤先是茫然了一会,曾几何时,他在下宫苦苦追求这个位置,如今却早已忘记多时。仔细想想也没错啊,他现在是卿,按照鲁国世卿世禄的传统,他的儿子理应继承卿位和封地,可不就是世子么?
他这下算明白了,难怪近来这几人总是劝自己纳妾。的确,他的势力依然像沙丘筑成的堡垒,假设他在入宋之役里突然死去,在鲁国打下的地盘也好,获得的卿位也好,都会一朝消失殆尽。若晋国赵氏不伸手过来,麾下的家臣们除了奔逃归晋外,根本无力维持。
赵无恤的势力虽然进行了一定的集权化、去封建化,但大体仍停留在卿-家臣的体系内。这个体系里,一个主君是不可或缺的,哪怕主君是个如赵氏孤儿那样的婴孩,也能给家臣们继续抱团奋斗下去的动力。
说起来还真是有趣得紧,他连赵氏世子还没正式搞到手,却被家臣们催着快努力造小小赵出来当世子了……
本是官二代,奈何却自己奋斗成了官一代?
于是他笑道:“原来汝等在担心这个?既如此,汝等的苦心我会考虑的,但刚逼死季孙,又上门提亲的事情,我还是做不出来。反正此女尚幼,还要服父丧,且往后推一推,三年后再议罢……”
“主君!”
赵无恤继续在棋盘上在挪棋子,将了张孟谈一军。张孟谈却板起了脸,他很认真,而阚止和封凛也一脸深以为然。
见一干臣子还想继续拉皮条,赵无恤连忙说道:“如今更紧要的是朝堂四野,而不是我的宫闱。孔子对政事无知,被三桓利用,将国家弄得一团糟,但其初衷却是不错的。我既已是大将军,奉国君以讨伐不臣,就得将他办砸的事继续下去,将堕四都进行到底!”
几人这才止住了劝,屋内的话题转向了那场中道而卒的国策上。
“堕四都”一事,赵无恤没有废弃,甚至没有终止。他只是将它从孔子,从三桓手里接了过来……他发自内心地感激孔子哩,夫子灰溜溜地下台后,还为他留下了这么好的借口!
家不藏甲,邑无百雉之城,古之制也。今鲁国但凡有卿大夫敢于逾制者,请损之!
多么完美的削藩宣言啊!
当然,削的都是别人,赵无恤已经是大将军了,他的军队自然要洗白成国家编制的左右两军,征讨不臣,尊君攘夷,抵御别国入侵得用得到,怎么能随便削?他的城邑也会变成为国守边的要塞,自然不在其列。
所以依旧是郈邑、费邑和郕邑这三都倒霉。
张孟谈道:“郈邑已被羊舌司马接管,叔孙氏既已失去卿位,这座大邑他们自然也拿不回去了。郈邑将并入西鲁的体系里,派官吏管理。侯犯的残部则被指派去攻打费邑,此刻已经兵临城下,但费邑城高河深,是鲁国东地的中心,寒冬已至,恐怕不太好打。”
“有了主君和张子的那些布置,费邑一定会在腊祭前陷落!“阚止却对此充满信心。
“我倒是担心郕邑那边。”末了,他若有若无的说道……“不是我轻视他,子贡光靠一副口舌,能说服孟氏么?”
赵无恤瞥了此子一眼,阚止火急火燎地将季孙斯逼死,莫不是想给去劝降孟氏的子贡制造点麻烦?三桓虽说已出了五服,但毕竟休戚与共了一百多年,爱恨交织下,对季孙斯的死难免会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所以这些心机重重的家臣啊,时不时就得敲打几下才行。
赵无恤轻轻将眼见要输的棋子拨乱:“子我,巡视不法,约束官吏尽忠职守等事,子贡不如你;行人朝聘,折冲樽俎,则你不如子贡。他办事,我很放心,子贡虽然没带尺寸之兵,升斗之粮,但他背后还有我,这便够了!“
……
从地图上看,鲁国的疆域像一个哑铃,两头大、中间细。按照山川河流走势,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部分:济水、大野泽水域的西鄙;洙水、泗水流经的曲阜;泰山高耸的北鄙;以及沂水、东蒙山一带的东地。
在三桓四分公室后,孟氏占了北鄙,叔孙氏占了西鄙,季孙则占了最大的东地,这种局面直到赵无恤入鲁后才彻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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