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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人都有自己的烦恼,韩姬摆驾离开后,季嬴的笑容也慢慢褪去了,变成了忧愁苦闷。
侍女媛来时,也将前些日子薇在雨天献剑于无恤,包括她的身世,都一点不漏地告知了季嬴,这让季嬴不免有些担心。
“想不到,她原本也是士大夫家的淑女,可她的祖先,可是杀一侯二卿四大夫的夏姬啊……说不准此女和传闻中一样,会一些妖媚采补之术,所以才能如此美貌,容颜不老。”
不过,这事情,还是交予自己未来的弟媳去操心吧……
想到这里,她更是烦恼地揉了揉眉间。
在案几下,有一张赵鞅从温地寄回来的帛书,所述内容,与赵广德带去成邑的相差无几。
……
“贱庶子舍本逐末!只会以此奇淫巧计之术来投机囤积,蒙蔽国人!”
赵仲信气得浑身发颤,原本面如冠玉的脸庞也扭曲了起来,他一挥手,将一块看上去酥软可口的麦饼狠狠地扔出去老远。
一旁侍候的竖寺们看得一阵心疼,这一块细腻的麦饼,可是要用几斗粟米来换啊,那可是他们半旬的口粮……
“仲兄稍安,说起来,此物味道还真是不错,连我都忍不住想餐餐皆食,何况乡邑氏族们。”
往日满脸阴骜的赵叔齐则冷静多了,他跪坐在席上,不慌不忙地将一块麦面制成的烤饼吃完,一粒渣滓都不剩下。
赵仲信冲过来指着他斥责道:“你还有闲情品尝?你可知道,每吃一块,就意味着你的领邑,有数斗粟麦流到了贱庶子的仓禀之中!”
原来,在下宫打响名声后,子贡的生意,已经开始扩展到周边小乡之中。食不果腹的野人氓隶自然是吃不起的,但各乡的氏族,还有富裕的国人们,纷纷拿出家中存贮的粟米、布帛,前往下宫之市换取麦粉。
等赵仲信、赵叔齐发觉时,为时已晚。他们封邑中大量粟米已经通过贸易,流入了成乡,据说那个卫国商贾每次集市散后,都要拉十多车粟麦草料回去。
想来此时,赵无恤的府库,已经快溢满了吧!
俩人现在觉得,自己在领地里辛苦了大半年,春耕时也曾下地行过籍田礼,到头来却是给那贱庶子做嫁衣!
而且,这种交易还在继续,屡禁不止。尤其是仲信,这下可算是吃到纵容氏族的苦头了,去年魏驹说他的治理是齐太公之法,结果现在,却反过来被赵无恤狠狠割了一刀。
所以他才义愤填膺地叫道:“如此一来,贱庶子不农稼而府库自足,等到了冬至日时,吾等的乡邑仓禀中,粟米必定大减,而他则是相反,上计第一,便可轻松得到!”
赵叔齐缓缓起身,他其实早就有了一个计划,只是被赵无恤觉察,瞬息之间便出手让成翁“病逝”,接着派亲信执掌成氏,所以不得不拖到了现在。
在这麦粉的推动下,叔齐觉得,已经不能再等了,到父亲回来时,任何举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皮。
仲信迂腐,他的家臣成何为了帮成翁、成季复仇,已经通过涉佗,和叔齐搭上了线。在他们商议下,一个阴谋已经逐渐浮出了水面,现在,只需要把仲信也拉进来,乘着父亲赵鞅尚未归来,一起做下那件事!
他执着赵仲信的手,故作亲昵地说道:“仲兄勿忧,弟有一计,可以釜底抽薪,让那贱庶子的领邑一夜之间无粮无秣!”
赵仲信眼前一亮:“是何办法,快说来与为兄听听!”
叔齐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此事还需你我联手,成氏虽垮,但对贱庶子之暴虐不满的大有人在,何况,我在成乡也留了一个内应……”
……
无论是季嬴,或是仲信和叔齐,都在猜测,如今赵无恤的仓禀中,粟木大概已经满得溢出来了。
他们却是错了。
若是有人能进入看守严密的成乡府库,就会发现,这里只是堆了些草秣和保底的粮食,还有一些暂时存放的大袋麦粉。其余地方依然空空如也,可以让耗子列队行军。
在计侨用“周髀数字”划得密密麻麻的竹制账目上,今年的冬小麦,一共有四万石的收成:其中公田占了将近八千石,其余私田三万两千石,按照无恤设置的二十分之一税率,府库共获不到万石。
一个六口之家,一年食粮百石,也就是说,这些麦子,若是全部做成麦饭,仅仅能让百户人家吃饱,或者供养一个旅五百名兵卒。
赵无恤当然不会这么用,他将这些麦子统统运到了磨坊,陆续磨出麦粉,累死了数头骡马都不停歇。
于是靠近溪水的匠作区,热闹非凡,大袋大袋的麦粉被扛出装上牛车运走。
赵无恤可不是那种一旦有了收成,就将粮食全部堆家里,天天数上几遍的土财主。他要做的,是继续推动贸易线,进行“扩大化再生产”。
粟麦堆满府库又能如何,除了看着有安全感,除了让它们慢慢腐烂掉,还能有什么用途么?
货物和金钱,只有流通出去,才能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实际上,经过半个多月来,子贡在下宫邑市上的四五次售卖麦粉后,售出四百余石,一共收获了粟米近万石,帛布近百匹!
除去分给商队的十分之一利润,赵无恤将其中的大半收入,又委托子贡,在下宫周边就近购买了一些打制工具的铜铁,以及牛马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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