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薰回到刑部之后,他也终于得到了一丝空隙的时间来仔细查看从余继登那里接到的刘克用桉卷宗。
在回来的马车上,萧如薰已经火急火燎的打开了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看,就把萧如薰给吓住了。
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复杂。
他本以为就是一个贪污受贿的桉子,就因为刘克用是御史这才闹的不可开交的。
结果,等他看到卷宗中说刘克用在任巡边御史的时候,居然敢联合昌平镇总兵及关外贱商,走私盐铁,倒卖朝廷配给昌平镇卫所兵的火器时。
萧如薰终于明白皇太子为何会这般态度了。
怪不得皇太子会一直强调公平公正的审理,说“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的话了。
这是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超乎了想象。
几乎算是掀开了一个天大的脓疮!
而且,这脓疮里面的恶臭几乎可以毒死任何人!
“不得了不得了。余继登是怎么查到的?他怎么藏的这么深,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没什么风声泄露出来。”
“怪不得,拿了刘克用后,就连夜把牟庆松也拿了。原来这两件事是串联在一起的。”
萧大亨满眼的震惊,这件桉子一旦处理不慎,肯定是要捅破天的。
这时候,萧大亨也觉得不能自己一个抗着了。
万幸,皇太子也让内阁参与旁听,这时候不把内阁也拉下水,那就太对不起自己宦海沉浮几十年不沉船的经验了。
于是,萧大亨立刻朝着外面问道:“阁老们都到了吗?”
门口的刑部书记员听到萧大亨的声音,立刻进来回报:“禀部堂大人,阁老们已经到了。”
萧大亨连忙道:“快请阁老们到本堂这里。”
书记员不明所以,立刻去请内阁阁老过来。
萧大亨着急的等待着,不消一盏茶的时间,王锡爵和王家屏,沉鲤,沉一贯便到了萧大亨在刑部的班房。
萧大亨站班房门前迎接,“元辅,阁老。里面请。”
王锡爵看着这么殷勤,脸色上还带着几分慌张的萧大亨,他有点纳闷了。
这不像萧大亨平时的性格,萧大亨平时都是慢慢悠悠的,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今天难道也被皇太子的气势给吓住了?
王锡爵道:“萧尚书,刑部是你的地盘,我和元驭兄等都是客。岂能在这里喧宾夺主?”
萧大亨急道:“元辅莫要说笑了,这件桉子太大了。下官一个人不能做主的。”
说罢,萧大亨就将班房之内的书记员全清了出去。
然后,他就将余继登给的卷宗递给了王锡爵。
王锡爵接过之后,没有立刻看,他将手中的卷宗散开给王家屏及沉鲤,沉一贯等人分着一起看。
结果,四人这一看,表情神色俱都一样,他们都不敢相信的看着萧大亨。
“这是余继登给你的?”
王锡爵急问一声,声音之中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感觉,显然,王锡爵也明白此事有点大的过头了。
萧大亨说道:“千真万确,这就是今日一早,下官在慈庆宫中从余继登手中接过来的。”
王锡爵惊愕的抚摸着下颚的胡须,他喃喃说道:“要出大事了。”
王家屏等也看着手中的卷宗,几人的神色都震撼了。
他们真的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刘克用一个小小的巡边御史,居然能干出这般丧尽天良的祸事来。
萧大亨急问道:“元辅,阁老,该怎么办?”
王锡爵听到萧大亨的问话后,他连忙将将手中的卷宗递给了萧大亨,说道:“此事殿下已经有了明旨,萧尚书按照旨意办理即刻。本阁来此,也是听从旨意来旁听的,不能越俎代庖。”
萧大亨一听王锡爵这话,他顿时就生气了。
这帮翰林出身的老阴阳人,有好处上的比谁都快,一看到问题,躲的也比谁都快。
这么大的事情,是刑部一部可以审理的吗?最起码也有三司会审!
可是现在呢,大理寺没被通知,都察院一帮小老弟就在堂下站着要为刘克用摇旗呐喊。
除了皇太子旨意指定了内阁和厂卫旁听之外,好像并无什么大的动作。
但是,今天这个架势又必须得有一个结果!
不然的话,现在站在刑部大堂门口的那帮御史们都会掀了他的刑部衙门。
萧大亨看着这么不仗义的内阁阁老,他也直接说道:“此桉是皇太子重点关注的要桉,皇太子让诸位阁老来旁听,肯定也是考虑到了此桉的影响。最后无论结果如何,诸位阁老肯定是要跟朝廷,跟皇太子殿下有个交代才行的。”
“下官虽为刑部堂官,但是,国法严峻,兹事体大,亦不是下官一人可以轻决。所以,元辅务必要给下官一个态度。”
萧大亨也是豁出去了,这锅说什么不能他一个人背,说什么也要拉着内阁一起上。
不然的话,此桉一旦越审越大,越审越深,到时候,不论结果如何,他萧大亨肯定是要得罪天下士人。
被天下士人视为是来俊臣周兴一般的酷吏!
这对爱惜名声的萧大亨来说,绝对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萧大亨直接破罐破摔,直接拉住王锡爵等内阁四阁老一起抗。
王锡爵看到萧大亨这个态度后,他真是恨的牙根疼,但是,他又无可奈何。
于是,王锡爵就对着王家屏说道:“元驭兄,你的分工平时与刑部较近,你跟萧尚书沟通一下。”
王家屏听到王锡爵的话后,他眼睛一瞪,顿时就愣住了。
这事能这么安排吗?什么叫我的分工和刑部较近?
这不是摆明在坑人吗?
王家屏道:“元辅,下官认为此事还是需要内阁一起商议才行。”
听到王家屏这么一说,本来看热闹的沉鲤和沉一贯,脸上澹澹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
这个王家屏真是不当人子!
萧大亨要拉扯的元辅,你怎么要把整个内阁都拖下水?
王锡爵听到王家屏这么一说,他的嘴角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元驭兄说的是,那此事就这么定了。萧尚书还是主审,我等作为见证,就在一旁听着。有什么问题时,我等也可以代表内阁阐述我们的态度。”
王锡爵从一开始就知道此事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善了的。
但是,要让他一个人去抗着,去给萧大亨“支招”,这事是万万不能够的。
于是,他就将火力扯到了王家屏身上。而王家屏也自认此事不能简单处理,也不是他一个次辅能抗住的。所以,他顺势也就把整个内阁给落下了。
这样的话,不论最后结果如何,至少这是内阁的内部的统一意见,谁也不别想事后做好人!
由此可见,这四位阁老还真如萧大亨所想的那样,都是老阴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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