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听完了万历皇帝的感慨和想法,董其昌激动的眼泪都在往下掉。
但是,关于万历皇帝所说的一切,他其实也没记住多少。
在离开了万历皇帝寝殿后的一瞬,董其昌不顾礼仪的找奔跑而出,朝着恭房而去。
万历皇帝看到急不可耐的董其昌,他莞尔一笑,将手中余下的气泡水吨吨吨干完,“若是大明的臣子都像董卿这般急于王事,那该多好啊。”
到了恭房之后,董其昌才算真正理解到了“人有三急”的终极奥义!
若是,万历皇帝再多说一个字,他可能就要饮恨当场,泪洒乾坤了。
舒服完之后的董其昌总算是有点精力回想万历皇帝最后说的话了。
“....朕打算以御礼为监国礼...太子可以着十二章纹冠冕祭祀天地社稷祖宗....完成监国礼。”
当时董其昌只顾着自己的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事,从而就忽略了万历皇帝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董其昌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是在恭房中吸的,多多少少有点味道。
“坏了,当时怎么没阻止皇上的想法呢,监国礼岂能按照御礼的规制去办?十二章纹冠冕那可是天子标志啊,皇太子若是着十二章纹,那岂不是在宣告天下,天有二日,国有二君吗?这于国不祥啊。”
虽然,董其昌也很想皇太子可以更进一步,但是,皇帝还没死呢,皇太子怎么更进一步?
这一步若是提前进了,就算万历皇帝认可,但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总会有个别吃撑了没事干的人会因此而胡作联想,诽谤君父和太子之间的纯孝父子之情。
到时,不仅皇太子不能安稳监国,还会惹出很多不必要的事情来。
这怎么看都是利大于弊的事情。
“怎么办怎么办?都怪陈炬这个死太监,关键时刻谋害本官。若是,真出了这般乱子,我的脑袋十有八九是要被皇上和太子拿出来祭天的。”
董其昌是真慌了。
但是,再慌,只要这事没有正式发生之前,总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董其昌也不顾仪态,他匆匆从恭房奔出,然后朝着京师而去。
他要去拉垫背,哦不,是支招的人。
董其昌回到京师,已经是华灯初上,暮色渐浓。若不是冬天里的白雪映照着天上的星光和人间的灯火,估计此刻早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了。
“快去通报元辅,我要要事相商。”
董其昌直奔王锡爵府上,王锡爵作为留守阁老,并没有随驾去蓟县参观演武。
此刻的王锡爵差不多都要躺下休息了,一听到下人说董其昌火急火燎的来了,他顿时也睡意全无。
“掌灯。让玄宰去书房候我。”
王锡爵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是让董其昌这么着急,但是,根据他对董其昌的了解,如果不是天大的事情,他断然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登门的。
很快,王锡爵就穿戴整齐,围着一件暖和的大氅到了书房。
“元辅,救命!”
董其昌一见面都是大拜。
王锡爵看着如此慌张的董其昌,他也心惊肉跳。
“怎么了?慢慢说。”
王锡爵还是有点定力的,他忍住紧张问道。
董其昌一着急想立刻开口,结果看到了王锡爵旁边还站着伺候的管家,他一下子就止住了声音。
王锡爵瞬间明悟,这件事可能有点太大了,不适合再有人知道了。
王锡爵道:“去茶房看看水烧好了没,给玄宰沏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管家立刻识相的就离开的书房,到了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这时,董其昌才赶紧把他今天经历的事情告诉了王锡爵。
但是,王锡爵是何许人也?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老司机了,而且,还位列内阁,摄首辅之权。绝不是董其昌这个官场菜鸟可比的。
王锡爵抚了抚胡须说道:“玄宰,来,将你说的那首皇太子词写出来给老夫看看。”
董其昌急啊。
都什么时候了,关注点还在诗词上。
“元辅...”
董其昌急道一声,王锡爵看着着急的王锡爵,他说道:“着急有什么用,老夫不就在想破局的法子。快写。”
王锡爵有点不悦。
董其昌也不敢再催王锡爵,他低声道:“是。”
然后,他就走到王锡爵身前的书案上,回忆着他在万历皇帝那里看到的《卜算子·咏梅》。
当时,董其昌虽然尿急难耐,但是,他的文学素养还是极高的。
好的作品,他还是能够过目不忘的。
很快,董其昌就模仿着他看到的笔迹,将万历皇帝镌刻在影壁上的诗词临摹了下来。
王锡爵看着董其昌惟妙惟肖的书法,赞叹道:“玄宰不亏是我大明不世出的书法大家。仅仅就看了一眼,就将皇太子的字如此惟妙惟肖的临摹了出来。”
董其昌谦虚道:“元辅谬赞了。晚辈也就在这种小道上略有成就,比起元辅的经国之才,晚辈差远了。”
王锡爵仔细看着这首《卜算子·咏梅》,看完之后,连声道:“好好好。皇太子纯孝,皇上无私啊。你看这最后一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简直就是定睛之笔,直接升华了皇上对皇太子殿下的父爱如山。”
董其昌干巴巴的回道:“是是是。但是,监国礼的事情怎么办呢?”
董其昌还是耐不住性子去问,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可没王锡爵这般的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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