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心念电转:这支队伍,必是广城君丧事一过,便即上路,而且是连夜赶路,较之自己,也就晚到了半天光景;快到许昌了,遇上暴雨,同己方一样,入废行宫避雨。
他们自西北而来,自然入自西侧门,同己方一样,一路往里摸索,如己方最后停在东配殿,他们最后停在了西配殿。
他们应该早到些些,因为废行宫奇葩的“隔墙”,也因为暴雨雷鸣,结果两造谁也不晓得对面竟歇着生死对头!
直到“隔墙”因为年久失修、暴雨浸泡而坍塌,这才彼此面目大白!
真特么鬼使神差!
怎么办?!
己方真正能打的,不过邓简、李秀、鹿会三人;洛瑰不晓得恢复过来没有?卫景的身手,不知何如?至于丁乙,力气是大,也打惯了架的,但刀来剑往,生死相搏,毕竟不比街头斗殴,他那杆漂亮的长枪,也不晓得能不能派的上用场?
江统和何天,都是二把刀,何天虽血往上涌,肾上腺素飙升,但对于自己学了大半年的剑,到底有多大的功用,其实毫无把握。
郭猗没练过武,体格也较何天弱,不必说了。
最后两位——太子、蒋俊,纯被保护对象,更不必说了。
对方人数十倍于己,且既然派出来办这件差事,必然都是精悍之士,而其中也未必没有如邓简、李秀一般的高手。
两造实力差距,真正天遥地远!
逃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立即被否定了。
不能逃!
一逃就散,就成了各自为战的局面,身手高强如邓简、李秀者,或能凭夜幕的掩护杀出重围,余者——尤其是太子和蒋俊,如何可能走得掉?
只见邓简拿手一指,大喝,“快!退到那个角落里去!”
何天心中一动:姜特么就是老的辣!
邓简所指之角落,是东配殿南壁和东壁的夹角,己方以此为依托,对方的进攻,就只有九十度角的空间,人数的优势,被大大削弱。
而且,东配殿的两道“水帘”,都在南端,也即在己方的左手方向,对方自这个方向进攻,还得先穿过“水帘”——一穿过“水帘”,还没还得及将头脸上的水抹掉,己方的刀剑,就招呼了过来,算是易守难攻。
废太子的动作最慢,何天一把扯过他的胳膊,几乎是将这一百三、四十斤的在地上“拖行”了。
邓简一边退,一边对丁乙吼道,“我们在外圈!你居中!阿秀和我分居你左右!你只管最中间这一路,莫管左右,有人抢上来,就拿你试演的那一招,挺枪直搠!直搠!只管直搠!莫乱舞乱摆,只管只搠!明白吗?”
丁乙大吼,“明白!”
声音微微发颤,却是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邓简转头对鹿会吼道,“你在我们身后!莫交兵,只管放箭!先射杀头目模样的!”
“是!”
邓简再吼,“洛瑰!弓没了,能不能使刀?”
洛瑰狞笑,“如何不能?”
“好!你在阿秀左首,靠南墙,阿秀漏掉的,归你!”
“是!”
即是说,洛瑰的前面,就是那两道“水帘”。
邓简继续吼,“卫令,你在我右首,靠东墙,我漏掉的,归你!”
“是!”
“何侯,你带太子、蒋保扶、江舍人、郭黄门四个,在内圈!”
何天心说,“带”字说的好听,其实是叫老子做纯被保护对象,学了大半年的剑,到底有没有用,也就没法子证明啦!
但此时此刻,没有他显摆个人英雄主义的余地,高声应道,“是!”
心说,到底是顶级剑客、老江湖了!一番派兵布阵,脱口而出,几乎不加思索,牛掰!
武艺一道,邓简看人的眼光,自然不是我可比的,他以为丁乙可用,丁乙自然就可用;他以为洛瑰、卫景可用,洛瑰、卫景自然亦可用!
好!
西配殿里的人,已经冲上了东配殿的台阶,何天等十一人也退到了东南角,照邓简的安排,布好了阵势。
邓简大声说道,“都莫慌!对方没有长兵,也没有弓箭!咱们有八袋箭!稳稳守住了,足可撑到文次骞来援!”
所谓“八袋箭”,是鹿会四袋、洛瑰四袋。
而一眼看去,对方确实既无长兵,也没带弓箭。
其实也不奇怪,这一队人马,任务是将鞠室原先的宿卫兵替换下来,然后隔绝内外,弄死废太子,根本就没想过要同谁厮杀嘛!携长兵做什么?带弓箭做什么?
不过,“文次骞来援”?
就算文鸯甩掉了追兵,但没手机、没信号的,他哪儿晓得俺们在这座破行宫里头呀?
转念一想——
不,邓简未必在虚张声势!
何天这一路的原路线,文鸯是清清楚楚的,计算路程、时间,即可知这一路大致在什么地方遇上暴雨?也一定想的到,这一路不会冒雨继续行程,而左近,除了这座废行宫,还有啥更合适的避雨之所吗?因此,文鸯他们,是可能往这个方向寻过来的!
我真是小看了真将军和真江湖!
话说,邓丈人,俺觉得你的能力,不止于“顶级剑客”和“真江湖”呀?这一关过了,也来替我带兵如何?
只是,对方虽没有弓箭,却有砖头……希望对方没人想得到这一层罢!
念头未定,来者已冲进了东配殿。
殿内、殿外,百十号人,十几只火把夹杂其中,每张湿漉漉的面孔,都显得异样狰狞。
何天吸一口气,来罢!
只听一条尖嗓子喊了声,“且住!”
董猛。
声音又惊又怒,“何云鹤!竟是你?!”
何天扬声笑道,“董常侍,别来无恙?”
“何云鹤!皇后待你,天高地厚之恩!你怎敢做背主之人?!”
何天收起笑容,厉声说道,“我的主君,有个名目,四个字,‘天下苍生’!”
“你!”
略一顿,“我给你一个机会——立即交出庶人遹!然后,自缚归于皇后御前,听她发落!”
死太监,看来没皇后的许可,你不大敢杀我呀?
只是你特么咋总躲在后头?露个脸,给鹿会做个靶子嘛!
正要说话,孙虑跳脚大叫,“跟个死人废啥话?上啊!”
话音一落,弓弦声响,一支羽箭,直直插入孙虑咽喉,血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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