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向何天转述“皇后下‘教’、加恩天下耄耋”之时,是带着颂圣口吻的,事实上,颂圣的不止她一人,市井阛圚间,对皇后的这道“教”,一片好评。
然而,何天听了,却是心里“咯噔”一下:老子逍遥高乐的小日子,怕是过不了多久了!
何天原先的设想中,虽说“二圣临朝”,但皇后的一切意志,当然都在天子诏中,某些特殊情况下,皇帝、皇后可以“联名”,但他从来没想过,皇后撇开皇帝“单干”?
本来“二圣一体”,但皇后这一道“教”,变成了你“圣”你的、我“圣”我的,这是——
赤裸裸的侵占皇权啊!
贾南风,你想做什么?
是只想加强自己的权威呢?
还是——
有了做女皇帝的念头了?!
史书上,看不出你有这个意思呀?
可是,史书上,也没有“二圣临朝”的说法吧?
历史,已经改变了!
而且,改变历史的,不是贾南风,其始作俑者,是你何天啊!
何天苦笑。
若贾南风真有做女皇帝的念头——
唉,司马晋宗室的力量,较之李唐宗室,可是强的太多了!
还有,你有武媚娘那样的好耐性吗?
话说,此事若由俺来操作,花个二、三十年,倒也不是一点成功的可能性没有——
可是,以贾南风的脾性,若真的起了这个念头,怕是二、三年都等不得吧?
何天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还有,这个“教”的主意,是谁替她出的?
贾模吗?
话说,这个主意本身……还是很高明的。
首先,这是一件没有争议的善政。
其次,“加恩天下耄耋”,看上去、听上去,气势磅礴,但其实所费无几,以此时代的人均寿命,“八十以上”者,全国拢在一起,能有几个啊?
因此,不会给中央、地方财政造成任何负担。
真正叫“惠而不费”了。
再次,因为一地之“八十以上”者寥寥可数,所以,“阅视”赐物的长史,登门致送赐物的丞、尉、啬夫、令史,以及监督他们工作的二千石的工作量,十分有限;另一方面,大小官员都必定十分乐意做这一类的秀——即便二十一世纪,逢年过节,不也是同样的情形吗?
而赐物的数量、金额既有限,经手人也就没有兴趣和必要上下其手。
所以,这件“善政”,必定会得到高效率的、不打折扣的执行。
肯定也有人如何天者对皇后的“单干”感到不安,可是,你若上书反对,皇后很可能“从善如流”,但是,她撤回此“教”的同时,这件“善政”,也就同时打消了呀!
普通黎庶,肯定感觉不到皇后下此“教”的不妥,他们看到的,只是长者们的“米、肉、酒、帛、絮”飞走了。
如是,到底是谁做了恶人呢?
因此,投鼠忌器,真的是很难公开明白的反对皇后下这个“教”!
出这个主意的人,高明就高明在这里了。
一旦无人反对,就有了“成例”,以后,皇后真就可以甩开膀子“单干”了!
“朝野安静”将一去不复返——就算“安静”,也只是表象;反弹的力量,将自此蓄积,何时爆发……天晓得!
咋办?
我要想法子打消皇后“单干”的念头吗?
何天再苦笑。
他想起了阿舞的警告,“别再同她作对了!”
事实上,何天虽不同朝士往来,但对于某些事情的感觉,依旧敏锐——
皇后不许何天远离洛阳,最重要的原因,是留着他“顾问左右”,然而,这样一件大事,她却未向何天做任何的咨询。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
她自认,已经用不到何天了!
这种情形下,再同皇后作对,皇后待他,可就未必如他杀荣晦、上血书时了!
弄不好,真就如阿舞所说,“新账老账一并算了!”
再者说了,皇后或者认为已经用不到何天了,但他的待遇,并没有变坏。
逢年过节的赏赐,依旧丰厚。
新安侯的国秩,一年四季,按时、足量送到,而且,都折成了铜钱和布帛——这算很贴心了,若送来的是特产和米谷的话,何天还真不晓得该往哪里摆?就有地方摆,变现,也是件颇麻烦的事情。
而品质良好的布帛,此时代,是可以当作硬通货使用的。
好罢,先不管她了!
反正,天也还没塌下来。
老子……继续过老子的“名士”生活!
*
虽然已做了“暂且观望”的决定,但心情依旧郁闷,而且,郁闷中还夹杂着自惭,而因为自惭,更加郁闷。
加上天寒地冻,不大能游山逛水了,真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自禁就想痛饮大醉一番了!
但此时的何天,已颇不同于一年前,山水滋养,自然就生“养生”的念头,不大肯再伤肝了,而在家枯坐独饮,最易不知不觉中沉醉。
可酒还是要喝的,咋办?
那就出去喝吧!
不是天寒地冻吗?
俺说的是繁华闹市之中,寻一雅致酒馆,临窗小酌,看街上人来人往,叹世间潮起潮落,何如?
对了,穿越以来,天下第一热闹的金市,还没有去过,这就去逛一逛罢!
前文有过介绍,“金市”,“大市”之又名。彼时,洛阳集市有三,一曰大市,在城内;一曰马市,在城东;一曰阳市,在城南。三市之中,以又名金市的大市最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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