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彰的话被马苏带回了方家庄。
黄钟分析了一下,说道:“他这是想求和?可首先得止住都察院那些疯狂的御史。御史们消停了,外面那些官员也会停止弹劾。”
“不会停。”
解缙对京城的官场生态比黄钟更了解,“若是文皇帝在时他们会害怕,可现在却不会。”
朱瞻基以朱棣为自己的样板在努力履行着皇帝这个职业,可他终究没有朱棣的威信和霸道。
方醒知道朱瞻基的根基还是不够深,而他选择了革新这条路,又让自己多了无数敌人,少了无数支持者,这才是他现在压力巨大的根源。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方醒。
从认识方醒开始,朱瞻基就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他个人和大明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也和历史截然不同。
方醒必须要感谢朱棣,正是这位意志坚定的帝王给予了他那些支持,才能保证朱瞻基跟着自己学到了许多和现存知识体系差异颇大的知识。
而这些革新都是在永乐朝初现端倪,朱棣在盯着北方之余,给朱瞻基开了个头。否则朱瞻基的革新之路将会荆棘密布,如履薄冰,稍有意外就有天下动乱的危险。
他看了沉思中的黄钟一眼,觉得自己耽误了这位‘老友’的前程,就说道:“他是皇帝,总要去直面挑战,而我只能在边上出手相助,最终还得要看他自己的。”
解缙说道:“都察院现在坐蜡了,继续下去,陛下那边肯定会记上一笔。退的话,士气跌落不说,外人也会说都察院虎头蛇尾,威风扫地。”
黄钟虽然退出了官场,却成了方醒的唯一幕僚,待遇自不必说,日子也极为悠闲,所以头发看着乌黑,脸上不见皱纹,气色极好。
“伯爷,不变应万变吧。”
黄钟总觉得方醒行事过于凌厉了些,喜欢动手,讨厌动嘴。
可世间最坚硬的却是舌头,能把宇宙万物说成了绕指柔。古往今来的那些大能,有几个不是辩术无敌的。
现在南北清理完毕,就该是动嘴的时候了。大家在朝堂和民间展开辩论,而科学就有一个利器。
想到那个利器,黄钟就建议道:“伯爷,见明报也该多涉及些,广而告之嘛,总不能让百姓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方醒却不同意,“这不是决战,朝堂争斗最好少让见明报掺和,否则立场一变,何来的中立?到时候别人也想依照着这个套路办报纸,拿什么去拒绝?”
解缙点头赞同这个看法,然后问道:“可若是不放手,此事如何收场?”
对于王彰突如其来的服软,方醒考虑的却不是怎么收场。
晚饭时,无忧嚷着说要去狩猎,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抓一只小老虎回来和两条大狗作伴。
平安平静的说道:“小老虎要吃肉,而且要吃生肉,一旦见血,以后很难养,弄不好就会吃人。”
“二哥!”
无忧被平安打击了兴致,回头就去求方醒。
方醒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土豆,被无忧趴在膝上,就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道:“大虫小虫都听你的,要是多一只小老虎,你可能照顾好它们吗?”
“能!”
无忧马上就欢喜起来,然后方醒含笑看着她,说道:“数数你每日要做的事,还有你的那些朋友。”
无忧就趴在他的膝上,扳着手指头开始数了起来。
“早上娘要给我梳头,有时候要许久呢。”
做父母的,特别是母亲,总是喜欢把自家闺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为此花费些时间压根就不是事。
她板下大拇指,然后说道:“然后要去看看大虫和小虫,要是有空还得带着它们在田间奔跑一阵……可是我还有好多事啊!”
方醒和张淑慧相对一笑,小白在边上不禁就笑道:“够忙了,再来一头老虎,无忧怕是连宫中都没空去了。”
“是呀!”
无忧愁眉苦脸的在计算着自己的时间安排,听她的意思,大抵连皇帝都没她辛苦。
方醒听着这些童言稚语,不经意间瞥了土豆一眼,见他嘴角含笑的看着无忧,就收回目光,心中略微有了些安稳。
晚饭后,方醒去了前院。
他和黄钟商议了许久,最后还出了大门。
方家庄里冷寂,方醒深深的吸一口气,感觉从咽喉下面到肺部都被冰冷住了,稍后缓了过来,却像是被灼烧。
“老爷,晚上可要加人值守?”
辛老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方醒的身后,他现在越发的了得了,据说家丁里没人愿意和他对练,不是怕疼,因为辛老七知道留手,而是觉得绝望和丢人。
方醒摇摇头,用力吐出一口气。
白气在空中就像是一股硝烟,然后渐渐消散。
……
第二天方醒去了神仙居看望莫愁母子。
欢欢还是有些怕他,但好歹能叫了爹。
莫愁有些忧虑,她担心欢欢以后会不会变笨了。
“我的儿子自然不笨,欢欢这是接触的人少了些,等大些后有一群同窗,自然而然就会变了。”
知行书院里还没有学长欺负学弟的,至少方醒的儿子没人敢欺负。
莫愁自我安慰道:“到时候有两个哥哥在,欢欢应该会好些。”
经历那事后,土豆更加的稳重了些,有些沉默寡言。
而平安选择用平庸来换取相对自由的生活,而方醒也假装被他蒙蔽过去了,并未叫人给他们的学业加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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